清晨的渤海湾还裹着淡蓝的雾，岸边的芦苇刚抽出新绿，一群人捧着素色骨灰盒站在船头，风里飘着淡淡的菊花香——这是北京市今年春季骨灰撒海活动的现场。码头上"生命归于山海，爱藏于时光"的暖金色横幅，和初升太阳撞出温柔的光，负责组织的小李正扶着拄拐杖的老奶奶往船尾走，老人手里的绒布骨灰盒，是女儿去年秋天特意选的"最软的布，像小时候抱她的样子"。
船鸣笛离开码头时，水面划出细长的痕。航行半小时后，船停在深宝石蓝的指定海域——这里没有养殖网箱，也无过往渔船。小李举着扩音器轻声提醒："等下我帮大家开盒，想说话就慢慢说，海能听见。"穿藏青外套的张叔叔攥着老伴钓鱼的旧照片，指腹蹭着照片边缘："结婚那年我们就在这儿钓过鱼，她总说海是活的，能装下所有心事。"他把照片和骨灰一起放进海里，海浪卷着照片打了个转，像老伴在打招呼。旁边的林姑娘撒着向日葵花瓣，说父亲是远洋水手，"这是海的明信片，他终于回家了"。
撒海的细节里藏着许多"小心思"：骨灰盒是可降解纸浆做的，三天就能溶解；菊花和向日葵都无农药，不会污染海水；船上垃圾桶分"可降解"与"不可降解"，垃圾全带回岸边处理。小李说："我们不想让海记住悲伤，只想让它记住爱。"休息区的姜茶冒着热气，志愿者给哭红眼睛的阿姨递茶："您看那只海鸥，是不是跟着船？"阿姨抬头，海鸥翅膀尖沾着向日葵花瓣，像带着消息往远处飞。
船返航时雾已散，阳光铺在海面像碎金。张叔叔放起老伴当年唱《大海啊故乡》的录音，声音里带着海风的咸味儿；林姑娘蹲在甲板捡贝壳，说这是"爸爸的新明信片"。风里还飘着菊花香，混合着海水的咸，像谁在轻轻说"再见"，又像在说"你看，我在这里"。远处的海鸥掠过水面，叼起一瓣菊花，飞向更辽阔的远方——这不是生命的终点，是海替我们接住了未说出口的牵挂，让爱变成了海风、海浪，变成了每一次潮起时的温柔回响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