傍晚的风裹着咸湿的海味扑过来时,我正蹲在海边的礁石上系松了的鞋带。远远看见一群人围在不远处的浅滩——有人捧着个素白的瓷盒,有人往水里撒粉色的玫瑰花瓣,还有个穿藏青衬衫的男人,声音哑哑地说“妈,你看今天的云,像你以前织的毛线围巾”。后来刷到一条类似的视频,标题是“我把妈妈的骨灰撒进大海,是我能给她的最后一次‘任性’”,镜头里姑娘的指尖沾着骨灰,轻轻碰了碰水面,海浪立刻卷着细小的白色颗粒退远,像妈妈以前摸她头发时的温度。
想起去年冬天走的张叔。他生前是小区里的“海的代言人”,总搬个小马扎坐在楼下讲赶海的故事:小时候跟着爷爷去老码头,裤脚卷到膝盖,踩在滑溜溜的泥滩上摸花蛤,海水冻得脚趾头通红,可摸到个巴掌大的螃蟹就忘了疼;后来长大去城里打工,每次回来都要去海边坐半天,说“闻着海的味儿,才觉得自己没飘”。他走前三天,拉着儿子的手说“别买墓地,贵得很,把我撒去老码头那片海——我想回去当浪里的鱼,天天撞着礁石玩”。张叔的儿子后来发了条视频,画面里是清晨的海,天空泛着淡紫,他把骨灰和着晒干的海带丝(那是张叔生前最爱的下酒菜)撒下去,说“爸,今天的浪够劲儿,像你以前跟我掰手腕时的力气”。风把他的声音吹得碎碎的,可镜头里的海却特别亮,像谁把张叔的笑揉进了浪里。
当然不是所有人都能理解。上周在电梯里碰到王阿姨,她攥着佛经说“撒海里就是‘孤魂野鬼’,连个烧纸的地方都没有”。巧的是当天刷到个姑娘的视频,她红着眼睛举着妈妈的照片:“我妈走前非要撒海,可我怕以后想她了,连个墓碑都摸不到”。底下有条热评让我鼻酸:“我爸撒海两年了,我每次去海边都带他最爱的橘子——剥一瓣扔下去,海浪会把橘子皮卷成小漩涡,像他以前帮我剥橘子时,把最甜的那一瓣塞进我嘴里。其实想念从来不是靠墓碑的,是他教我煮的海鲜粥的鲜味儿,是他说‘别怕,爸在’时的声音,这些早就在我心里扎了根,比任何墓碑都结实”。原来争议的从来不是“撒海”这个动作,是我们对“纪念”的定义——不是要一个固定的“坐标”,是要藏在细节里的、活着的温度。

后来我陆续刷到很多这样的视频:有个小伙子给奶奶撒海,放着她最爱的评剧《花为媒》,说“奶奶,你以前总说想当戏里的张五可,现在你可以跟着浪唱到天涯海角了”;有对老夫妻,老爷爷颤巍巍地把老伴儿的骨灰撒进海里,摸出藏在口袋里的结婚证说“我以后也来,到时候我们一起当浪,拍碎在同一块礁石上”;还有个姑娘,撒海时读着写了半年的信:“妈,你种的月季开了第三茬,我学会了熬你最爱的银耳羹,今天的海是你喜欢的克莱因蓝,我把你送我的银手链也放进去了——这样你就不会孤单,因为手链上刻着‘母女俩’”。这些视频里没有刻意的煽情,只有最朴素的“我懂你”:懂你爱海的疯劲儿,懂你怕麻烦的倔劲儿,懂你想“自由”的初心。就像有个up主说的:“把骨灰撒进大海,不是‘消失’,是‘换个方式存在’——他变成风,吹过你晒在阳台的衣服;变成浪,拍在你散步的礁石上;变成咸咸的空气,钻进你煮海鲜时的锅里。他从来没走,只是换了个样子,继续陪着你”。
昨天再去海边,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