清晨的海风裹着咸湿的雾气漫过码头,张阿姨抱着用蓝布裹紧的竹编骨灰盒,指尖蹭过盒身的编纹——那是老伴生前最爱的竹艺纹路。身边女儿攥着一束白菊,花瓣上还沾着清晨的露水,像极了五年前他们一起在海边摘的野菊。远处的渔船鸣着汽笛出海,海平面泛着淡金的光,而今天,是老伴“回家”的日子。

决定海葬前,张阿姨和女儿找了三家正规的海葬服务机构。不是随便选的——得确认机构有民政部门的备案,能帮忙办理死亡证明、骨灰寄存证的核对手续;得问清楚骨灰盒的材质,一定要是可降解的纸浆或竹编款,这样放进海里才不会留痕迹。选日子的时候,她们挑了老伴退休的纪念日——那天他举着钓竿喊“以后天天陪你看海”,现在倒先一步“去海里等了”。机构的工作人员还提醒,要是有老人怕晕船,提前半小时吃片晕船药,船上也会备着姜糖;服装不用穿得太沉重,深色衬衫或连衣裙就行,毕竟海葬是“回归”,不是“告别”。

船慢慢驶离港口,海岸线缩成一道淡灰的线时,船长关掉了发动机。海风突然静了些,工作人员捧着一束康乃馨分给大家,轻声说:“想和TA说说话的,现在可以说了。”张阿姨摸着骨灰盒,声音裹着海风飘出去:“老周,上次我带小宇去海边,他说看见鱼跳得老高,是不是你在逗他?”女儿跟着蹲下来,把白菊撒在船舷边:“爸,我把你最爱的茶饼磨成粉装在漂流瓶里了,你在海里能闻到吧?”旁边的大爷抹了把眼睛,从口袋里掏出张皱巴巴的照片——是孙子的满分试卷,他对着海念:“爷爷,我考了双百,你看得到吗?”

默哀的三分钟里,只有海浪拍船的声音。然后工作人员引导大家把骨灰盒放进海里。张阿姨蹲下来,双手捧着竹编盒,轻轻放在水面上。盒子顺着浪漂了几米,然后慢慢下沉,像老伴生前慢慢坐下钓鱼的样子。女儿把花瓣撒下去,白菊落在盒子周围,像给老伴盖了床软乎乎的花被。有人放了漂流瓶,里面装着逝者的手写便签;有人系了黄丝带在船舷,风一吹,丝带飘得老高,像在和天上的云打招呼。船顶的海鸥跟着飞了一会儿,叫声清透,没有悲伤,倒像在唱一支温柔的歌。

海葬仪式怎么举行活动-1

仪式结束时,太阳已经升得很高了。工作人员给每人递了杯姜茶,提醒大家:“要是以后想TA了,来海边走一走,吹吹海风,就当是和TA聊天。”张阿姨站在船尾,望着海里的波纹,突然笑了——刚才有只鱼跳出水面,溅起的水花落在她手背上,像老伴以前拍她手背的温度。女儿指着天上的云:“妈你看,那朵云像不像爸做的棉花糖?”风里飘来淡淡的菊香,夹杂着海水的咸味,像极了老伴生前烟斗里的烟草香。

其实海葬从来不是“结束”。张阿姨后来常去海边,坐在他们以前钓鱼的礁石上,看海浪卷着花瓣过来,听海鸥叫着掠过头顶。她知道,老伴变成了海里的一滴水,变成了风里的一缕香,变成了云里的一片棉——没有消失,只是换了种方式,陪她看每一场日出,每一次潮起。就像工作人员说的:“海是最宽的家,TA在这里,永远不会孤单。”

回程的船上,有人捧着漂流瓶的碎片发呆,有人对着海拍照,张阿姨摸着口袋里的贝壳——是刚才在码头捡的,像老伴以前给她捡的那枚。风还在吹,阳光裹着海水的味道扑过来,她忽然觉得,老伴从来没走,只是住进了风里,住进了海里,住进了每一个有海的清晨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