清晨的海风裹着咸湿的水汽，漫过码头的栏杆时，张阿姨正把老伴的骨灰盒贴在胸口。盒身裹着他生前常穿的格子围巾，边角有些起球——那是去年冬天他帮孙子织围巾时磨的。码头的时钟指向6点30分，工作人员笑着走过来：“阿姨，先喝杯热粥吧，船还要等10分钟才开。
其实不用看时钟，海葬的时间从来不是按分秒算的。集合的15分钟里，有人攥着鲜花的茎秆，指节泛白；有人蹲在台阶上，摸着包里逝者的旧照片；还有人互相帮着整理黑纱——这些“多余”的动作，都是家属在和“最后一面”慢慢和解。工作人员不会催，他们端着热饮站在旁边，偶尔帮老人扶扶眼镜，帮孩子理理衣领，因为他们知道，这15分钟不是流程里的“等待”，是给家属“再准备一下”的勇气。
船行到预定海域要20分钟。这20分钟里，船舱里很安静，有人望着窗外的浪，浪尖泛着碎金；有人摸着骨灰盒上的刻字，指尖沾着海边的风。李叔掏出手机，放了一段京剧——那是他老伴生前最爱听的《锁麟囊》，唱词飘在风里，有人跟着哼了两句，声音有点哑。工作人员把提前准备的热毛巾递过来，没有说话，因为这20分钟，是逝者和家属“最后一段同路”的时光，每一秒都要裹着温度。
到了海域，船停稳，告别仪式开始。读悼词的姑娘声音很轻，像怕惊碎了浪：“我们带着XXX的心愿，来赴这最后的约。”张阿姨接过话筒，手有点抖：“老周，你说要去看海，现在我陪你来了。”话没说完，眼泪掉在话筒上，工作人员赶紧递上纸巾，等她擦完眼泪，才轻轻点头：“阿姨，您慢慢来。”悼词、献花、默哀，这些环节加起来要30分钟，没有人看表，因为默哀时有人的肩膀在抖，献花时有人把花凑到鼻尖闻了又闻——这些“慢”，都是给心意留的位置。
最核心的撒海环节，其实没有“规定时间”。张阿姨抱着骨灰盒，工作人员帮她托着底部，她慢慢打开盒盖，把骨灰和花瓣混在一起，每撒一把就说一句：“老周，尝口海水，像不像你以前煮的海鲜汤？”总共撒了15把，工作人员就站在旁边，举着伞帮她挡着海风，不让花瓣吹进眼睛。有个小伙子把爸爸的骨灰分成一小份一小份，每撒一份就说“爸，看这浪”“爸，那只海鸟”，撒完最后一份，他蹲在船边，伸手摸了摸海水：“爸，我帮你试过了，不冷。”这个环节可能是20分钟，也可能是40分钟，取决于家属想“说多少话”“撒多少花瓣”，工作人员只会问：“要不要再等一会儿？”不会说：“时间到了。”
其实海葬的时间，从来不是“结束”的标志，而是“陪伴”的刻度。从码头到海域的每一分钟，从撒第一把骨灰到最后一片花瓣飘走的每一秒，都是家属和逝者“最后一次好好相处”的时光。有人问“海葬仪式多长时间结束”，答案不是“2小时”或者“3小时”，而是“直到你觉得，已经把想说的话都说了，想做的事都做了”。
船往回开的时候，张阿姨摸着怀里的空骨灰盒，围巾还留着体温。她望着窗外，浪里飘着几片花瓣，像老周以前送她的玫瑰花。工作人员走过来，递上一杯姜茶：“阿姨，您坐会儿，到码头还有20分钟。”她接过杯子，笑了笑：“不用急，我再陪他走会儿。”
海风里没有钟表的声音，只有浪拍船舷的节奏，像逝者的呼吸，像家属的低语——海葬的时间，从来都是“刚好”，刚好够把心意送出去，刚好够把思念留下来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