北京的春末，什刹海的荷花刚冒新芽，颐和园的昆明湖泛起碎金——对于很多北京家庭来说，水不仅是城市的脉络，更是亲人“最后的归处”。近年来，越来越多选择骨灰撒海的家庭，其实是把对亲人的思念，放进了更辽阔的自然里。
说到北京骨灰撒海的具体时间，其实是跟着季节的“脾气”走的。每年3月到10月是旺季，每周三、周六各有一班船；11月到次年2月是淡季，只保留每周六的班次。这样的安排藏着对亲人和自然的敬畏——夏天的渤海海域风平浪静，适合带着思念出海；冬天北方的海风吹得人鼻尖发红，出于安全和体验考虑，就把班次减到了每周一次。想预约的家庭得提前1-2周联系，毕竟每艘船的名额有限，早定下来心里也踏实。联系的方式很实在，打北京市殡葬服务中心的咨询电话，或者直接去朝阳区东大桥的殡仪服务站现场登记，工作人员会把时间、需要准备的资料（死亡证明、亲属身份证、骨灰存放证明）一一说清楚，像唠家常一样。
等真到了撒海当天，流程比想象中更有温度。早上8点左右，亲属要到指定的集合点——比如朝阳区的某殡仪服务站，那里停着印着“生命归程”字样的大巴车。大概两个小时的车程到天津塘沽码头，码头上的风裹着咸咸的海味，像极了亲人以前腌的酱黄瓜味道。登船后，工作人员会递来温热的姜茶，还有装着新鲜百合花瓣的纸包——花瓣上还沾着晨露，凉丝丝的。仪式开始时，船会慢慢开到预定海域，广播里飘着轻缓的《月光奏鸣曲》。工作人员会轻声提醒：“把骨灰和花瓣混在一起，慢慢撒出去就行，不用急。”有的家庭会拿出提前准备的二月兰——那是亲人以前在天坛公园常摘的小野花；有的会攥着一张旧照片，对着海面小声说：“妈，您以前总嫌我不会挑西瓜，现在海里面的西瓜肯定甜。”风把这些话吹向浪尖，浪就裹着思念飘得越来越远。
北京人对水的感情，是刻在骨子里的。什刹海的游船、昆明湖的画舫、护城河的垂柳，都是从小到大的记忆。有个老北京说，父亲是老渔民，以前总带着他去塘沽海边打渔，“我爸说海是活的，比墓碑热闹”；还有个年轻人，把病逝的妻子的骨灰撒进海里——妻子生前最爱逛北海公园，总说“等老了要去看更宽的水”。撒海不是“送走”，更像“归位”——让亲人回到他们熟悉的、热爱的环境里，变成风里的咸味儿，变成浪里的碎金，变成每个有海的清晨里，吹过发梢的那阵温柔。
其实很多家庭后来会再去塘沽码头。春天带一束二月兰，夏天带一盒绿豆冰棍，秋天带一把银杏叶，冬天带一杯热乎的豆汁儿——坐在码头的台阶上，对着大海说说话。风里飘着海的味道，像极了亲人的呼噜声，或者煮面时的酱油香。有次遇到个阿姨，抱着老伴儿的旧外套坐在那里，对着大海笑：“你看，今天的浪跟你以前打呼噜的节奏一样，一深一浅的。”
北京的冬末，渤海的冰开始化了，浪会卷着碎冰飘过来；春初的风里，会带着玉渊潭的樱花香。那些撒进海里的骨灰，其实从来都没走——它们变成了海的一部分，变成了风的一部分，变成了每个想念的人心里，最温暖的那团光。对于北京家庭来说，这就是最好的“在一起”：不是刻在石头上的名字，而是飘在风里的味道，是落在浪里的声音，是每个有海的日子里，都能摸到的“熟悉”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