家里老人走的那年，我跟着亲戚跑了好几个地方，就想找个像海一样开阔的地方撒骨灰。老人生前总说“等我走了，把我撒去海里，省得占地方”，可北京哪来的海呢？后来问了殡葬师傅才明白，北京是内陆城市，没有天然海洋，但想要找一片能寄托思念的开阔水域，其实有不少合适的选择。
离市区约90公里的密云水库是很多人的首选。作为北京的“大水缸”，这里的水域面积足有188平方公里，站在潮河主坝上看过去，水面泛着淡蓝的光，远处的山影叠在水天之间，倒真有几分海的辽阔。不过因为是饮用水源地，撒骨灰得提前跟密云水库管理处报备，而且必须让骨灰直接融入水中——不能用塑料袋、纸盒装，也不能撒任何随葬品，毕竟保护“大水缸”是所有人的责任。我有个朋友去年在这儿撒了父亲的骨灰，她说那天风很柔，骨灰飘进水里的瞬间，水面泛起细碎的涟漪，像父亲以前拍她手背的温度。
再远一点的官厅水库，在河北张家口和北京延庆的交界处，水面更宽，几乎望不到边。这里不属于北京的饮用水源地，流程相对灵活些，有些殡葬机构会组织集体生态葬，比如每年清明前后的“水葬专场”，有工作人员引导家属宣读悼词、撒花瓣，最后一起把骨灰撒进水里。我见过一次这样的仪式，十几户人家站在船头，没有哭声，只有风把花瓣吹得漫天飞，倒比殡仪馆的追悼会更让人心安——毕竟老人要的是“自由”，不是压抑的悲伤。
还有平谷的金海湖，虽然比前两个小，但胜在景色温柔。湖水是翡翠色的，周围绕着低矮的山，岸边有大片的芦苇荡，要是老人生前喜欢钓鱼、爬山，选这儿再合适不过。我邻居张阿姨的母亲生前是小学老师，退休后总去金海湖钓鲫鱼，说“这儿的鱼比菜市场的鲜”。去年张阿姨把母亲的骨灰撒在她常坐的钓位旁边，还放了一把母亲织的毛线手套在岸边——不是随葬，是想让母亲“还能像以前那样，坐在这儿等鱼上钩”。
其实撒骨灰最该注意的不是“像不像海”，是“合不合法”。根据《北京市殡葬管理条例》，禁止在公共场所、饮用水源保护区、文物保护区等地方随意撒骨灰，要是偷偷撒，不仅可能被罚款，还会破坏环境。所以最好找正规的殡葬服务机构，比如北京市殡葬协会推荐的几家，他们有合作的合法水域，能帮忙办报备手续，还会提醒你带什么、不能带什么。我之前问过一家机构的师傅，他说：“其实大部分家属要的不是‘海’，是‘能放下思念的地方’——只要那片水藏着老人的回忆，就是最好的‘海’。”
今年清明，我陪亲戚去了密云水库。她蹲在岸边，把父亲的骨灰一点点撒进水里，嘴里念叨着“爸，你以前总说没见过海，这儿比海还好看”。风把她的头发吹起来，我看着骨灰慢慢沉下去，突然明白：老人要的从来不是真的海洋，是我们愿意为他找一片“像海一样的地方”——那是我们对他的最后一份温柔，也是他留给我们的，最辽阔的思念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