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总记得爷爷的渔船靠岸时,裤脚沾着的海盐味像晒透的阳光。他说海是“装着所有未说出口的话的口袋”,所以奶奶走的那年,我们把她的骨灰混着爷爷晒的海带丝,撒进了他常去打渔的胶州湾。浪卷着细粉撞在船舷上,像奶奶生前拍我手背那样轻——原来最疼的告别,从来不是哭到昏厥,是把他的温度还给风,还给浪,还给每一次潮起时的问候。

很多人问我,哪里的海可以撒骨灰?其实不是所有浪都能接住这份思念,要选“对的地方”,更要选“对的方式”。我曾遇到青岛的王阿姨,她攥着老伴的骨灰盒站在码头,盒身是用老周生前攒的旧报纸折的。“他以前是海军,守了朝连岛三十年。”王阿姨说的朝连岛,是青岛海事局指定的公共撒骨灰点——距离市区四十海里,浪稳得像老周值班时的背影。船开出去那天,海风裹着咸湿的雾,王阿姨把骨灰和着一把晒干的虾皮撒下去(那是老周最爱的下酒菜),突然笑了:“你看,他又回到自己的‘岗位’了。”像这样的合法公共海域,国内还有不少:大连长海县的广鹿岛周边,海水清得能看见水下的珊瑚;深圳大鹏湾的外海,浪声里混着远处归航的汽笛;厦门翔安的大嶝岛海域,风里飘着对岸传来的白鹭鸣——这些地方都有海事部门的备案,不会让你的思念“落得不明不白”。

哪里的海可以撒骨灰-1

也有人选了“私人记忆里的海”。厦门的小棠选了鼓浪屿对面的海域,那是她和妈妈每年夏天必去的地方。妈妈总说“这里的浪像钢琴声”,所以撒骨灰那天,小棠带了妈妈的旧钢琴键挂坠,还有一把茉莉花瓣——那是妈妈在阳台种了十年的花。“我提前问了海事局,他们说只要不在航道上、不用非降解的盒子就行。”小棠说,撒的时候风刚好从东边来,花瓣裹着骨灰飘向远处,像妈妈以前帮她扎辫子时,落在肩头的碎发。但要提醒的是,“私人海域”不是“随便海域”:提前咨询海事部门是必须的,避免闯入禁航区;不用塑料或金属骨灰盒,不然会变成海洋里的“毒垃圾”;最好选涨潮时,浪会把骨灰带得更远,也更符合“归向远方”的心意。

其实比“选哪里”更重要的,是“怎么选”。我见过一位温州的大叔,为了撒父亲的骨灰,提前三个月做准备:他找了一艘有资质的渔船,船身刷了父亲生前最爱的藏青色;买了淀粉做的骨灰盒,泡在水里半小时就化了;还带了父亲的旧茶缸——那是他当兵时的纪念品,里面装着父亲种的龙井茶。“我爸以前总说‘喝茶要等水温,做事要等心稳’。”大叔说,撒骨灰那天,他把茶倒进海里,再把骨灰轻轻倒进去,“就像和他一起喝最后一杯茶”。还有些细节要注意:手续上要带死亡证明、亲属关系证明,有些地方需要提前三天报备;环保上不用任何化学药品,比如防腐剂,骨灰本身是无机物,不会污染海水;仪式上可以带点亲人的“小物件”——他的旧手表、一起养的猫的毛、甚至是他最爱的小说里的一页纸,这些“有温度的东西”,会让仪式不是“完成任务”,而是“和他好好说再见”。

那天在青岛的码头,王阿姨望着远处的朝连岛说:“老周的呼噜声,现在变成了浪打礁石的声音;他的烟味,变成了海风里的咸;他的笑容,变成了每一次我站在海边,迎面扑来的那阵风。”原来撒骨灰从来不是“结束”,是“换一种方式在一起”——他在浪里,在风里,在每一次你看见海边的夕阳时,在每一次你尝到海水的咸时,在每一次你想起他的名字时,轻轻说一句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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