清晨的海岸线裹着薄雾,老周蹲在礁石上抽烟,看着远处有人捧着骨灰盒走向浪涛。他掐灭烟蒂,吐了口痰:“去年这片海漂过来半袋骨灰,沾在我家渔船的螺旋桨上,洗了三天才洗干净——这哪是归海,是给大海添堵。

很多人对海葬的想象停留在“把生命还给自然”的浪漫里,可浪漫的外壳下,藏着没被说透的生态代价。去年沿海某海洋研究所的监测数据更直白:某片常作为海葬点的海域,表层海水的铅含量比周边区域高了17%,汞含量也超标9%。这些重金属不是凭空出现的——它们来自骨灰盒上的金属合页、防腐剂里的化学添加剂,甚至是逝者生前服用的药物残留。海浪不会“消化”这些物质,它们只会慢慢沉进海底泥沙,被小蟹、磷虾吃进肚子,再顺着食物链爬到鱼群的体内,最后悄悄躺进人类的餐盘。就像你往海里扔一块电池,不是“还给自然”,是给海洋生态扎了根看不见的刺。

比生态隐患更现实的,是“私自海葬”带来的规则漏洞。我国《殡葬管理条例》早有明确规定:海葬必须在指定的海域内,由具备资质的殡葬机构统一组织实施。可总有人觉得“规则是给别人定的”,偷偷找个没人的海边就完成了“仪式”。去年夏天,某海滨城市的沙滩上出现了未完全溶解的骨灰袋,白色的编织袋沾着沙粒,吸引了上百只海鸟聚集啄食,游客吓得纷纷退避;还有渔民抱怨,自家渔船的螺旋桨总缠上骨灰盒的绸缎或木质碎片,每次都得停船挑半小时,耽误了渔期不说,还得担心螺旋桨受损。这些“私下的浪漫”,最终都变成了别人的麻烦——就像你不能随便把垃圾倒进河里,也不能随便把骨灰倒进海里,规则的存在从来不是束缚,是对所有人的保护。

为什么不能海葬的原因-1

更戳人的,是情感联结的“落空”。邻居张阿姨的丈夫走得突然,儿子觉得“海葬更环保”,就偷偷把骨灰撒进了离家不远的海里。可从那以后,张阿姨的日子变得空落落的:每年忌日,她只能抱着丈夫的照片去海边,对着浪喊“你在哪啊”,风把照片吹得哗哗响,眼泪掉进海里连个回声都没有。她跟我说:“我不怪儿子想环保,可我连个烧纸钱的地方都没有——上次在海边烧纸,风把纸灰吹到别人身上,人家骂我‘发神经’。”丧葬的本质从来不是“让生命消失”,而是“让思念有处可放”。就像村里老槐树底下的土堆,子孙能蹲在旁边说说话、烧柱香,可海葬呢?浪一翻,连“说话的地方”都没了,只剩下漫无边际的空。

还有刻在中国人骨子里的“归处”执念。我爷爷生前总说:“人活一世,得有个根。”他说的“根”不是某块具体的土地,是“能被找到”的安心——就像老家祖坟边上的老榆树,每道树纹里都藏着先人的故事,子孙路过时能摸一摸树皮,说句“我来看您了”。可海葬呢?浪一冲,什么痕迹都没了。奶奶去年听说有人要海葬,哭着摇头:“那不是送终,是让娃变成孤魂野鬼。”她的话不是封建迷信,是对“生命有归处”的朴素执念——就像你不会随便把家里的老照片扔进河里,也不会随便把亲人的骨灰扔进海里,因为“记得”这件事,需要一个看得见、摸得着的落点。

傍晚的风卷着咸味儿吹过来,老周扛起渔网往渔船走。他回头指了指远处的灯塔:“上次有殡葬公司来谈,说要在灯塔附近划块指定海葬区,还立个小碑写‘归海者名录’——要是真能这样,我也不反对海葬。”海浪拍打着礁石,夕阳把海水染成橘红色,远处的归航渔船鸣起汽笛。原来“不能海葬”的核心,从来不是否定海葬本身,而是反对