去年清明的晚上，我和母亲对着父亲的骨灰盒坐了很久。木盒上还留着他生前擦过的檀香味，母亲指尖划过盒身的刻字——那是父亲退休后学写的“海阔天空”。她突然抬头说:“你爸总念叨年轻时在烟台当海军的日子，要不咱们把他的骨灰撒去海里？”我刚要点头，突然想起小区里张阿姨说过“私自撒骨灰要被罚款”，一下子慌了:“会不会犯法啊？”
其实很多人和我一样，对“骨灰撒海”有个误区——以为只要符合老人意愿就能随便撒，却不知道“合法”和“合规”是两回事。后来我查了《殡葬管理条例》，里面明确写着“国家倡导节地生态安葬，鼓励和支持采用树葬、海葬、深埋等不保留骨灰的安葬方式”。也就是说，海葬本身不犯法，但不能私自进行。比如去年有位大叔偷偷开船去青岛近海撒骨灰，被海事部门劝阻，不是因为他“违法”，是因为他没走审批流程——海域是有规定的，要避开航道、浴场和养殖区，不然可能影响航行安全或环境。民政部门的工作人员告诉我:“海葬是有温度的仪式，不是‘扔骨灰’，得让亲人的最后一程既符合法律，也符合心意。”
想通这点后，我陪着母亲一步步走流程。首先去父亲户籍所在地的民政局咨询，工作人员给了我们一份《生态安葬服务指南》，说可以选择两种方式:要么找当地有资质的殡仪服务机构（比如我们城市的“生命驿站”），要么参加民政部门组织的集体海葬。我们选了后者——集体海葬不仅有工作人员全程引导，还能避免“独自面对”的慌乱。办理时需要带父亲的死亡证明、户籍证明，还有我们的身份证，填一张《海葬申请表》就行。工作人员特意提醒:“千万不要用塑料骨灰盒或不可降解的物品，要选能溶于水的骨灰袋，不然会污染海洋。”
真正参加海葬那天，我才懂“合法”背后的意义。船驶出码头时，阳光洒在海面上，广播里放着父亲生前爱听的《军港之夜》。同行的还有十几户家庭，大家捧着骨灰盒，没有嚎啕大哭，只有轻声的诉说。到了指定海域——离航道3公里、离浴场5公里的地方，工作人员说:“这里水流平缓，不会影响任何人和事，亲人会在这里‘安家’。”母亲把骨灰缓缓倒入海里，骨灰袋顺着水流慢慢沉下去，她摸了摸胸口的贝壳项链（那是父亲当年从烟台带回来的），说:“你爸以前总说，等退休了要去海边买个房子，现在他终于实现了。”
其实最让我安心的，是知道“合法海葬”不是约束，而是保护——保护亲人的尊严，也保护我们的心意。比如有人会问:“为什么不能自己找个没人的地方撒？”我会告诉他:“去年有个阿姨私自撒骨灰，结果选了浴场附近，被游客拍到，不仅让亲人的最后一程变成‘热闹’，还违反了海域管理规定。”而合法的海葬，会选在安静的海域，有仪式感的流程，让我们能好好和亲人告别。
现在想起父亲，我不会再慌。因为我知道，把他的骨灰撒到海里，不是“犯法”，是“回家”——只要走对流程，遵守规定，那片他爱的海，就是他最温暖的归处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