清晨六点半,码头的风里还裹着夜的凉,家属们攥着提前收到的淡紫色通知,陆续走进那座刷着浅蓝漆的候船厅。前台的姑娘戴着编绳手链,接过身份证时会轻声说"您坐会儿,茶水在那边"——这是海葬活动的起点,也是家属们情绪的缓冲期。通常要等30分钟左右,直到所有参与的家庭到齐,穿深灰制服的工作人员才会捧着文件夹进来,声音放得比平时轻:"我们核对一下信息,等下登船时请跟着橙色丝带的引导。"
候船厅的挂钟指向七点整时,登船的哨声吹响。船舷边的扶手上缠着淡粉色的绢花,家属们扶着老人、牵着孩子,一步步踏上甲板。船启动的瞬间,有人突然攥紧了手里的骨灰盒——那是用檀木做的小盒子,边角磨得发亮。接下来的20分钟是船上的缅怀仪式:音响里流出低缓的钢琴曲,工作人员捧着麦克风站在舱室中央,说"如果想和亲人说点什么,这里没有话筒,您可以对着海面讲"。有位阿姨摸出皱巴巴的信纸,声音抖着念:"老头子,去年你说要去看南海的浪,今天我带你来啦。"风把信纸吹得哗啦响,旁边的女儿赶紧伸手按住,母女俩的影子叠在甲板上,像一片摇摇晃晃的叶。
船往深海开了大约1小时40分钟。阳光慢慢爬过船头的避雷针,把家属们的影子缩成小小的一团。有人靠在舷边,望着海水从深蓝变成浅蓝,突然说:"上次和他去海边,也是这样的太阳。"旁边的人没说话,递过去一杯温蜂蜜水——工作人员早早就备好了,怕海风灌得嗓子疼。等导航仪提示"已到达指定海域"时,船长会拉响一声短笛,这是信号。舱门打开,海风一下子涌进来,带着咸咸的湿意。
抛洒环节比想象中慢。工作人员捧着不锈钢托盘走过来,里面铺着雪白的吸油纸,放着瓷碗装的骨灰和满满一盆桅子花花瓣。"如果愿意,可以亲手把骨灰和花瓣混在一起。"穿浅绿制服的礼仪师说。有位老人颤巍巍伸出手,指尖沾了一点骨灰,又捏起一片花瓣,慢慢搓在一起:"老伴儿,你总说我养花笨,这次咱们一起'开'在海里。"花瓣和骨灰混合的样子很温柔,像撒了一把带着温度的雪。家属们排成不太整齐的队,对着海面慢慢倾倒——有人撒得很慢,让每一片花瓣都飘得够久;有人撒着撒着就哭了,眼泪滴在海面上,砸出小小的圆。整个过程用了12分钟,没有人催,连海风都放轻了脚步。

返程的船开得更稳。有人坐在舱里,手里还攥着半把没撒完的花瓣,望着越来越远的抛洒点,突然笑了:"刚才看见有鱼跳起来,会不会是他在打招呼?"旁边的小伙子赶紧掏出手机:"我拍下来了,你看,那鱼的尾巴是金色的。"阳光斜斜照进来,把每个人的脸都染成暖金色。船靠岸时,已经是上午十一点二十分——从集合到结束,刚好四个小时五十分钟。
其实海葬的时间从来不是固定的。遇到大风天,船长会提前绕路,多花20分钟;如果家属想多留一会儿,工作人员会调整返程时间;有次遇到一位母亲,说要等儿子最喜欢的《小星星》音乐放完再撒,于是整个环节多了3分钟。礼仪师说,他们记过最长的一次海葬:家属们在抛洒点坐了整整40分钟,没有人说话,只是望着海面,直到太阳爬到头顶。"那不是拖延,是给想念留够时间。"
码头的风已经暖起来了。有位阿姨把手里的空骨灰盒轻轻放在候船厅的窗台上——按照习俗,空盒子可以留在这儿,或者带回家当纪念。她摸了摸盒盖,转身走向停车场。风里飘来桅子花的香,是刚才没撒完的花瓣被吹过来了。远处的海面上,有只白鸥掠过,翅膀尖沾了一点阳光,像撒了一把会飞的星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