清晨的海风裹着咸湿的水汽吹过来时,林姨正蹲在海边的礁石上,把一杯温热的茉莉花茶轻轻倒进浪里。茶盏是老伴生前用了二十年的粗陶杯,杯沿还留着他啃过的牙印——这是他们第三年在清明来送他“喝早茶”。旁边的年轻人抱着蓝牙音箱,正在放一曲老摇滚,鼓点被风扯得碎碎的,他说“我哥生前最爱的乐队,今天带他‘听现场’”。海边的礁石上没有香火,没有纸钱,只有风里飘着的茉莉香,和被浪拍碎的吉他声,却比任何仪式都让人安心。
其实海葬的祭祀从不是规定动作,而是把心里的牵挂摊开,让风听见,让浪接住。去年清明我遇到过一位周叔,他蹲在沙滩上写毛笔字,写的是“老伙计,今年的桃花开得比去年晚三天”“你种的月季我没养死,开了两朵红的”,每写一句,就用沙子埋一点,说“浪会把字翻出来给你看的”。还有一次遇到个小姑娘,举着自己画的蜡笔画,对着大海喊“爷爷,我画了我们去年捡贝壳的样子,你看,我把你画成了大鲨鱼,因为你说过要变成鲨鱼保护我”。风把画纸吹得哗啦响,她追着跑了两步,又蹲下来把画纸叠成小飞机,用力扔向海里——飞机没飞多远就落进浪里,可她拍着手笑:“爷爷接住了!”
很多人问,海葬后没有墓碑,怎么“找”到TA?其实海是最会记人的。我认识的张姐每年都会在海边捡十颗贝壳,每颗贝壳上用马克笔写一句话:“今年孙子会喊‘太爷爷’了”“今年我学会了做你爱吃的红烧肉”“今年楼下的流浪猫生了三只小猫,我留了一只最像你以前养的那只”。她把贝壳用红线串起来,挂在客厅的墙上,说“每颗贝壳都是海给我的回信”。还有个做老师的朋友,每年教师节都会带一束野菊花到海边,把花放在礁石上,然后读学生的作文:“这篇是班长写的,她想当医生,像你以前一样”“这篇是转学生写的,他说我讲课像你,声音软软的”。风把作文纸吹得翻页,她用手按住,笑着说“你看,你的学生还在呢”。
最让我感动的是邻居陈叔的做法。他儿子葬在三亚的海,可他年纪大了,走不动远路,就把阳台的鱼缸改成了“小海”——每天换一点自来水,放一颗儿子喜欢的水果糖,晚上坐在阳台对着鱼缸说话:“今天楼下的棋友输了我三盘,你以前总说我下棋慢”“今天电视里放三亚的天气预报,说有阵雨,你记得穿那件蓝色的雨衣”。有一次我问他:“这样有用吗?”他指着鱼缸里的小金鱼说:“你看,鱼在游,水在动,海也是这样的。水是通的,我说话,他能听见。”是啊,海从不是某一片固定的蓝,它是所有流动的水的妈妈——河里的水,湖里的水,鱼缸里的水,甚至我们眼里的泪,都是海的孩子。那些对着流水说的话,那些倒进水里的茶与糖,那些挂在墙上的贝壳与画,都是我们和逝者之间,最私密也最温暖的“暗号”。

昨天路过海边,看见一对年轻情侣蹲在沙滩上,用沙子堆了个小房子。女孩说:“等我们老了,也葬在这里吧?”男孩说:“好啊,到时候我每天给你带奶茶,要半糖加珍珠。”女孩笑着推他:“你以前说奶茶不健康!”男孩捡起一块贝壳,塞进女孩手里:“那我就带你喜欢的,反正海会帮我记着。”风把他们的笑声吹得很远,我望着远处的浪,忽然明白——海葬后的祭祀,从来不是“纪念”,而是“继续相爱”。我们带着他们喜欢的东西,说着他们爱听的话,把日子过成他们在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