攥着存骨灰的凭证站在殡仪馆门口时,风里飘着桂花香——那是他生前最爱的味道。很多人说海葬是"洒脱",可只有真正要做的人知道,每一步都像踩在云里,怕摔碎了心里那团软乎乎的思念。取骨灰盒、处理、运输到海边,这些看似"流程化"的动作,其实都是把"想念"掰成具体的模样,每一步都要轻轻的,像对待他最后的温柔。
提前一天联系殡仪馆的时候,接线员的声音很轻:"明天上午十点来吧,我们提前把寄存柜打开通风。"挂了电话,你翻出死亡证明、身份证,还有那张皱巴巴的寄存单——其实不用特意找,它们一直压在抽屉最里面,像一块不会化的糖,甜里带着点苦。最好再准备一个软布包,比A4纸大一点,绒面的最好,就像以前给他织的围巾,暖得能裹住风。
到殡仪馆的时候,大厅里飘着檀香味,保洁阿姨在擦玻璃,阳光穿过窗户落在她的围裙上。工作人员领着你往寄存室走,路过走廊时,墙上挂着"生命纪念墙",有的照片在笑,有的在做饭,每一个都藏着一段未完成的故事。寄存室的玻璃柜里,骨灰盒有的摆着鲜花,有的贴着照片,轮到你的时候,工作人员用绒布垫着手拉开柜门,递过来时手背贴着你的手背——温温的,像以前他给你捂手的温度。你接过骨灰盒,指腹蹭过盒身的梅花雕刻——那是他选的,说"梅花开得久,像我们的日子"。
往海边去的路上,你把骨灰盒放在副驾驶座,用软布裹了两层,再压上他的藏青夹克。红灯时侧头看,盒子安安静静的,像他在打盹。过减速带轻踩刹车,就像去年带他看跨海大桥时那样,他说"慢点开,我要看浪花",现在你慢下来,怕颠着他的梦。
到了海边,风有点大,你找块背风礁石放好骨灰盒。打开盒盖时手突然抖了——指甲盖里还留着昨天给他剪指甲的碎渣。你深呼吸,指尖碰了碰盒里的灰,细细的像茉莉花的粉。志愿者递来装百合花瓣的竹筐:"混点花瓣,好看。"你把骨灰轻轻倒进花瓣里,风卷过来吹起几片,落在手背上——像他以前拍你手背的样子,说"别碰凉水"。
撒骨灰时蹲下来顺着风向送。第一把撒出去,花瓣跟着灰飘成白色蝴蝶,你对着海说:"上次你说想看日出,今天的海是金红色,像你买的糖葫芦糖衣。"第二把风转了向,一点灰落在袖口——你没拍掉,像他在蹭你衣服,以前他总说"我老了手笨,别嫌我脏"。撒完最后一把,你抱着空盒,里面还留着灰的温度。志愿者问"要回收吗",你摇头,把盒子放进装着他老花镜和未寄明信片的手提箱——明信片上写着"我在海边等你"。
其实海葬从不是结束,是换种方式在一起。骨灰盒的处理从不是"步骤",是把思念拆成具体动作:提前准备的软布、运输时的慢车速、撒灰时的轻声诉说,每一步都藏着"我想你"。那些没说出口的"我爱你",那些没来得及做的事,都在这些轻轻的动作里——你做得很好,他都知道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