清晨的海风裹着咸湿的气息吹过来,我站在大连湾的海葬船上,看着一对老人捧着骨灰盒,慢慢将白色的骨灰撒向海面——那些细碎的粉末在阳光下闪着光,像极了老人生前种在阳台的茉莉花瓣。旁边的司仪轻声说:“阿姨,跟叔叔说最后一句话吧。”老人摸着胸口,声音颤巍巍的:“老周,你说要去看海里的鱼,我陪你来了。”
这是我第三次参与海葬仪式,每次都会被这样的细节戳中:海葬从不是简单的“撒骨灰”,它的忌讳从来不在封建迷信里,而是藏在对生命、对逝者、对自然的“不尊重”里。
最容易让人遗憾的忌讳,是把仪式过成了“任务”。去年春天我遇到过一对兄妹,哥哥抱着父亲的骨灰盒,全程皱着眉看手机,妹妹在旁边抱怨:“早说别选海葬,还要跑这么远,不如直接埋在老家公墓省心。”直到司仪提醒“该撒了”,哥哥才随便把骨灰往海里一扬——风刚好吹过来,粉末飘了一脸,妹妹捂着鼻子骂:“真倒霉。”旁边的工作人员悄悄摇头:“老爷子生前跟我们说,想看着孙子考上大学,想再闻闻海风的味道,可这俩孩子,连一分钟的安静都没给。”海葬的仪式感从来不是做给别人看的,那些蹲在船头说的悄悄话、撒向海面的花瓣、甚至是一句没说出口的“我想你”,都是对逝者最后的温柔——敷衍的仪式,才是对“告别”最狠的辜负。
比仪式更戳人的,是违背逝者心愿的“自作主张”。邻居张阿姨的父亲走前三个月,拉着她的手说:“我当了一辈子渔民,死后想回海里,跟我那些老伙计(指他捕过的鱼)作伴。”可张阿姨的堂哥听说后跳起来反对:“海葬就是‘没根’,以后连个上坟的地方都没有,让人笑话!”张阿姨犹豫了半个月,直到整理父亲的遗物时,翻出一本皱巴巴的笔记本,最后一页写着:“小囡,我知道你怕人说闲话,但我真的想回海里——那里的浪声,比公墓的风声好听。”后来张阿姨还是照父亲的意愿办了海葬,她跟我说:“撒骨灰那天,海面突然起了个小浪,像父亲以前摸我头的样子,我就知道,他高兴了。”海葬的忌讳从不是“不吉利”,而是把自己的顾虑凌驾在逝者的心愿上——你以为的“为他好”,可能是他最不想承受的“遗憾”。
还有一点常被忽略的,是对海洋本身的尊重。上个月参加民政部门的海葬培训,讲师举了个例子:去年有家属偷偷把裹着塑料膜的鲜花扔海里,还有人用普通的木盒装骨灰——结果没几天,海边的保洁员就捡到了浮在水面的塑料膜,而那个木盒在海里泡了半个月都没烂。“海葬的核心是‘回归自然’,不是‘扔垃圾’。”讲师说,“我们要求用可降解的骨灰袋,不能带任何塑料制品,甚至连鲜花都要选无包装的——你给逝者的‘纪念’,不能变成海洋的‘伤口’。”我想起去年在青岛海边,看到一个年轻人蹲在礁石上,把用棉纸包着的骨灰撒进海里,旁边放着一瓶父亲生前爱喝的白酒——他倒了半瓶在海里,说:“爸,这酒是纯粮的,不会污染鱼。”原来对自然的尊重,从来不是什么大道理,只是把“我想做”换成了“我该做”。
最后想说的,是对生者情绪的“善待”。朋友小李的妈妈海葬后,她每天下班都要去海边走一圈,有的亲戚劝她:“别总去了,越走越难过。”可小李说:“我不是难过,是觉得妈妈在那里——她以前总说,等我结婚了,要帮我带孩子去海边玩,现在我每天去跟她讲上班的事,就像她还在我身边。”海葬的忌讳从来不是“不能怀念”,而是把“怀念”变成“枷锁”——有的家属