海撒那天的风裹着咸湿的水汽,我捧着爸爸的骨灰盒站在船头,阳光穿过云层碎在海面上,像他以前拍的星空照片——碎钻似的,闪得人眼睛发疼。工作人员说“可以了”,我慢慢把骨灰撒进海里,白色的粉末顺着风飘向波浪,瞬间就融成了海的一部分。那时候我以为,以后再也没办法“见”他了,直到后来才明白,海撒不是把他送走,而是给了我们无数个可以“重逢”的机会。

第一次去海边看他,我抱了一束雏菊——那是他生前最爱的花,说比玫瑰实在,能开整整一个夏天。我把花放在岸边的礁石上,轻轻摘了几朵花瓣,撒进海里。花瓣浮在水面上,跟着波浪晃啊晃,像他以前蹲在阳台给花浇水的样子,背有点弯,却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线。我蹲下来,对着海说“爸,你看,雏菊又开了,我挑的是最艳的那束”,风把我的话吹得飘起来,我知道他听见了。

后来我养成了写“海的信”的习惯。不是规规矩矩的信纸,而是把日常小事记在手机备忘录里:楼下橘猫生了小猫、我加薪了、妈妈学会视频通话了……想他的时候就带手机去海边。上周清晨,我坐在岸边石阶上翻照片——橘猫抱小猫睡觉的模样,像极了爸爸以前抱我。我对着海面说“爸,你喂的橘猫当妈妈了,小猫耳朵有黑斑点,跟你衬衫纽扣印一样。我买了猫条,它把最肥的留给小猫,跟你以前挑红烧肉瘦肉给我似的”。手机屏幕的光落在水面,晃出金亮的痕,像他在点头说“我知道啦”。

海撒骨灰后家人怎么祭奠他-1

妈妈的祭奠更“接地气”——做爸爸爱吃的番茄鸡蛋汤。他生前总说妈妈熬的汤是“天下第一”,要番茄炒出沙、鸡蛋滑嫩。上个月妈妈起早买了最红的番茄,熬了浓醇的汤装在碎花保温桶里。我们带汤去海边,妈妈蹲在礁石边倒了点汤进海,蒸汽裹着甜香飘起来,她轻声说“老周,喝口热汤,别冻着”。剩下的汤我们坐在石头上喝,风凉但汤暖,像爸爸以前捂我手的温度。妈妈边喝边笑“今天加了半勺糖,他肯定爱喝”,眼角有泪,嘴角却比任何时候都温柔。

爸爸爱钓鱼,以前周末总去河边坐一下午。上个月我买了跟他一样的鱼竿,和妈妈去海边钓。鱼竿甩下去,浮标晃啊晃,我想起他教我的话“别着急,鱼要等,像等花开”。半小时后钓上小鲫鱼,我轻轻放回海,说“爸,我学会等鱼了”。妈妈在旁笑“你爸以前钓不到鱼,就说鱼去约会了,今天这鱼肯定是找他下棋了”。风掀起妈妈的头发,我忽然觉得爸爸就坐在身边,穿洗旧的蓝衬衫,笑着看我们。

其实海撒后的祭奠从不是复杂仪式。不需要烧纸焚香,只要带他爱的东西、做他爱做的事、说他爱听的话,就能“见”到他。他在海浪里、风里、雏菊花瓣里、番茄汤香气里,在每一个想起他的瞬间里。海撒不是结束,是他以另一种方式永远陪伴——海在哪里,他就在哪里。

海撒骨灰后家人怎么祭奠他-2

昨天傍晚我又去海边,夕阳把海染成橘红色,像他买的橘子糖。我脱鞋踩水,海浪掠过脚面像他用胡子扎我。我说“爸,我买了橘子糖,跟以前一样甜”。风把话吹向远处,海浪拍礁石的声音,像他在说“乖女儿,我尝过了,甜得很”。

海撒骨灰后家人怎么祭奠他-3

最好的祭奠,从来不是把他“留在”某处,而是把他“带在”身边——用他爱的方式过好每一天,用他喜欢的样子记住每一件事。海撒后的日子,我们没失去他,只是换了种方式,继续相爱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