上周陪我妈去医院复查，她攥着我的手坐在候诊区的椅子上，输液管里的药液滴得很慢，她突然说：“等我走了，别买墓地。我小时候在青岛的渔村里长大，每天早上跟着我爸去海边挑鱼，浪打在腿上凉丝丝的，晚上坐在门槛上听我妈唱渔歌，风里都是咸咸的海味。把我撒去海边吧，我想回去。
我盯着她眼角的皱纹，突然意识到，我们这代人聊身后事总觉得“不吉利”，可父母辈已经开始认真想“最后的归处”了。但我第一反应不是伤感，是疑惑——普通老百姓能随便把骨灰撒海里吗？不会违法吧？
后来我特意查了《殡葬管理条例》，才发现自己想错了。条例里明确写着“国家鼓励和支持采用树葬、海葬、草坪葬等节地生态安葬方式”，也就是说，海葬不是“特殊待遇”，而是国家鼓励的殡葬方式，普通老百姓完全可以办。甚至有些地方为了推广生态安葬，还给出了补贴——比如北京市民政局规定，选择海葬的家庭可以领4000元补贴，上海则是免费提供撒海服务，连骨灰盒都用可降解的材质。
那具体要怎么操作呢？我帮邻居张叔问过他们当地的殡葬管理处，流程其实不复杂：首先得联系当地民政局下属的殡葬服务机构，XX市殡葬管理处”或者“XX市生态安葬服务中心”，登记逝者的信息，包括死亡证明、火化证明（一定要有，因为撒海用的是骨灰，不是遗体），还有所有直系亲属的同意书——毕竟这是大事，得全家商量好。然后可以选择“集体撒海”或者“单独撒海”：集体撒海是和其他家庭一起，通常选在春秋季，比如4月或者10月，船会开到指定的海域（一般是远离航道、水流稳定的地方），工作人员会引导家属把骨灰和花瓣一起撒进海里；单独撒海的话需要提前预约，费用可能高一点，但更私密。
说到这里，可能有人会问：“撒海会不会对环境不好？”其实骨灰的主要成分是碳酸钙，也就是无机物，不会分解出有害物质，而且官方选择的撒海点都是经过环保部门评估的，比如水深超过20米，水流速度合适，能让骨灰自然分散，不会造成堆积。我有个朋友是海洋环保志愿者，他说：“比起传统墓地用的大理石、水泥，骨灰撒海反而更环保——你想，墓地要占土地，还要定期维护，而撒海是让逝者彻底回归自然，就像落叶归根一样。”
还有人担心“这样是不是对逝者不尊重？”我想起去年参加的一场撒海仪式。朋友小夏的奶奶生前是个小学老师，退休后每天都去海边散步，能背出海边每一种贝壳的名字。奶奶走前拉着小夏的手说：“别给我买墓地，我不想待在小小的盒子里，我要去看海。”撒海那天，小夏捧着奶奶的骨灰，沿着船舷慢慢撒下去，海风把骨灰吹成细细的粉末，混在粉色的玫瑰花瓣里，掉进海里的瞬间，浪头刚好卷过来，把花瓣托起来又放下。小夏后来跟我说：“那天我没哭，因为我觉得奶奶不是走了，是变成了海风——我现在每次去海边，闻到咸咸的味道，就觉得奶奶在摸我的头，像小时候一样。”
其实我们害怕的从来不是“撒海”本身，而是“失去”——怕再也见不到逝者，怕没有一个固定的地方可以祭拜。但撒海不是“消失”，而是换了一种更辽阔的方式存在：他在潮起潮落里，在海风里，在你每次看到海浪时的心跳里。就像我妈说的：“我不是要离开你们，是要回到我最爱的地方，等着你们来看看我。”
昨天我陪我妈去了海边，她坐在礁石上，把脚伸进海里，浪打过来，溅起的水花打湿了她的裤脚。她笑着说：“你看，这水还是凉丝丝的，跟我小时候一样。”我蹲在她旁边，抓起一把沙子，顺着指缝漏下去，突然觉得心里很踏实——原来最温柔的告别，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