清晨五点的风裹着咸湿味撞进衣领,像奶奶去年冬天织的毛衣,带着点没晒透的阳光味。我们挤在小渔船上,船舷的露水打湿了裤脚,桂香从岸边飘过来——是爷爷生前在阳台种的金桂,昨天刚剪了枝,插在骨灰盒旁的玻璃罐里。
小孙子攥着檀木骨灰盒的手有点抖,指节泛着青白。"爷爷的手以前总暖得像暖水袋。"他小声说。我想起上周陪爷爷坐海边的下午,他摸着膝盖上的钓鱼竿,说:"我小时候跟着爹跑船,船锚一抛,就能听见海在底下打呼噜。等我走了,就回海里打打呼噜。"

船鸣了一声笛,船长比了个手势。我们捧着骨灰盒走到船尾,海风突然大了点,桂花瓣飘进海里,像撒了把碎金。小孙子解开盒盖的瞬间,我听见身边的阿姨吸了吸鼻子——那是爷爷生前的邻居,总夸他熬的海鲜粥鲜得能把鱼都引过来。"你爷爷要是看见这浪,肯定得说'这水够肥,能钓十斤鲈鱼'。"阿姨抹了下眼睛,从包里掏出包鱼食,撒进海里。
骨灰顺着风飘成细粉,落在浪尖上的样子,像极了爷爷当年给我吹的蒲公英。我想起他第一次带我钓鱼的早上,太阳刚冒头,他把鱼竿塞进我手里,说:"鱼咬钩的时候,你能听见海在笑。"现在浪卷起来,真的像笑声——不是那种 loud 的笑,是藏在风里的,轻轻的,像他蹲在阳台浇桂树时的哼歌。
旁边的大叔突然开口:"我爹去年也葬在这儿。"他指着远处的浮标,"那天我撒了他最爱的烟叶,海浪卷起来,像他在抽烟。现在我每次来钓鱼,都觉得他在旁边盯着我,说'你这饵挂得太丑,鱼都嫌'。"风里飘来股海鲜的鲜味,是岸边早餐摊的虾饺,爷爷生前每次去市场,都会买两笼带回家。
船往回开的时候,小孙子趴在船舷上看海。"爷爷会变成浪花吗?"他问。我摸着他的头,想起昨天整理爷爷的遗物,翻出本旧笔记本,最后一页写着:"我是海的孩子,要回海的怀里。"阳光穿过云层照在海面上,浪尖闪着光,像爷爷的老花镜反射的光——他总说,戴老花镜看海,能看见海里的星星。
其实一开始我也犹豫过。会不会觉得"没根"?会不会以后想他的时候,连个墓碑都摸不到?可今天站在船尾的瞬间,我突然懂了:爷爷的根从来不是一块石头,是海边的风,是熬粥的锅铲声,是钓鱼竿上的裂纹,是小孙子手里还留着的温度。海是流动的,他能去三亚的海滩——那是他一直想去没去成的地方,能去小时候跑船的渔村,能去每一朵溅到脚边的浪花里。
晚上回家的时候,妈妈熬了海鲜粥。香味飘出来的瞬间,我突然想起爷爷蹲在厨房门口,说:"粥要熬到米开花,海味才能钻进去。"我盛了一碗,吹了吹,尝了一口——还是那个味道。窗外的风刮过阳台的桂树,叶子沙沙响,像爷爷在说:"粥熬得不错,比我上次的还鲜。"
其实海葬从来不是什么"特殊的选择"。它只是把告别变成了更辽阔的样子。不是站在墓碑前哭,而是路过海边时,会停下脚步听风;不是烧纸的时候默念,而是吃海鲜粥时,会想起某个人的笑声;不是把思念锁在一个地方,而是让它跟着海浪,去所有那个人想去的地方。
那天晚上我做了个梦,梦见爷爷坐在海边的礁石上,手里拿着钓鱼竿,身边堆着桂花瓣。他看见我,招了招手:"来,陪我钓会儿鱼。"海浪拍着礁石,像他的笑声,我走过去,坐在他旁边,听见海在底下打呼噜——和他说的一模一样。
现在每次路过海边,我都会多站一会儿。风里的咸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