清晨的海风吹着咸湿的味道，海浪拍着礁石，像谁在轻轻敲着门。去年春天，我陪闺蜜去给她爸爸海葬，她蹲在岸边，手里攥着个粗陶茶杯——杯口有道浅痕，是爸爸去年冬天端茶碰栏杆撞的，那是他每天泡茉莉花茶的杯子。她把杯子轻轻放进海里，念叨着“爸，你说想变成海，现在实现了”，杯子浮在水面打转转，像爸爸坐摇椅的样子，直到海浪把它揽进怀里。那一刻我明白，海葬的准备从不是冰冷清单，是把“一起过的日子”揉成温柔的礼物，送给亲人。
海葬要带的第一样，是“带着日常温度”的私人物件。不是贵重首饰，是刻着“我们的时光”的小玩意儿：爷爷戴了三十年的老怀表，里面夹着奶奶年轻时的照片；妈妈织毛衣的竹针，针尖沾着去年没织完的毛线；孩子最爱的绘本，书角卷着边，是每晚缠着你读的那本。这些东西没价格，却有最浓的回忆——就像闺蜜的茶杯，每道纹路都是爸爸的温度，放进海里不是“丢”，是“带爸爸的日常去看世界”。
第二样是“自然的温柔”。海是自然的孩子，祭奠物要选从自然来的。比如亲人最爱的花：他爱牡丹就带粉牡丹，爱莲就带莲蓬，甚至抓把他爱喝的茶叶撒进去，茶香混着海风，像他坐在沙发喝茶的样子。我见过位老人给妻子海葬，带了满满一篮她种的太阳花，亮黄色花瓣像小太阳。他撒花瓣时说“你总说太阳花追太阳，现在追海浪，能到全世界的太阳底下”。那些花瓣飘在海面，像群小太阳在游，没有污染，只有自然裹着亲人灵魂融进海里。
第三样是“没说出口的话”。很多话藏在心里：“爸爸我很爱你”“妈妈我想你的红烧肉”“孩子我没怪过你”。要对着海浪说，或写在可降解纸上折成纸船。去年我给外婆写了信：“我学会做桂花糕了，像你留的那块甜”，折成小纸船放进海，纸船沉下去时，风掀起信纸边角，像外婆摸我头发。也能用录音笔录话，但要记得把设备带回来——话要送亲人，不是留垃圾给海洋。
最后一样是“共同的回忆”。海葬是家人一起告别，要带共同做的东西：一起拼的可降解拼图碎片、一起种的多肉叶子、一起拍的可降解照片。我朋友一家给爷爷海葬，带了去年春节一起折的纸星星，每颗写着“爷爷我会做饺子了”“我考100分了”“老头子我留了酒等你”。他们撒星星时，海面像浮着群小眼睛，好像爷爷说“看，我们的星星游世界了”。
其实海葬的准备，核心从不是“物”，是“爱”。那些小物件、花瓣、信、星星，都是“我们的爱”的形状。以后去海边，听见海浪像亲人说话，看见花瓣像挥手，闻到茶香像在身边——海葬不是结束，是亲人变成风、变成浪，变成我们身边每一个温柔瞬间。所以准备时别难过，要笑着：我们不是失去，是把亲人放进更辽阔的温柔里，让他带着我们的爱，永远住在海里，住在我们心里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