清晨五点半,海淀殡仪馆的接驳车稳稳停在塘沽码头。车门打开时,风裹着海的咸湿气息涌进来,有人打了个寒颤,却把怀里的竹编骨灰盒抱得更紧——浅棕色的纹路里还留着昨天晒过的太阳味,是殡仪馆工作人员特意放在阳台晾的,说"这样能少点冷意"。
穿藏青制服的工作人员小周举着写有"海淀家属"的牌子站在车头,见人下来便上前轻扶:"阿姨,台阶有点滑,我扶您。"被扶的阿姨点点头,手指摩挲着骨灰盒上的编绳——那是她昨天夜里用老伴的旧毛衣线编的,"他总说我手笨,现在倒要让他看看,我编得有多结实"。码头上的灯还亮着,昏黄的光里,有人抱着骨灰盒蹲在地上,把脸贴在盒面上,像在和亲人说悄悄话;有人攥着一束白菊,花瓣上凝着露水,滴在脚边的青石板上,晕开小小的湿痕。

船鸣笛的声音划破清晨的静谧时,小周开始讲解流程:"等下到了撒海点,大家可以把骨灰倒进可降解的布袋里,再混上玫瑰花瓣——花瓣是我们早上刚从花卉市场拿的,新鲜得很。如果有想对亲人说的话,不用说出来,放在心里就行,海能听见。"船舱里很安静,只有窗外的浪声拍着船舷。一位穿灰色卫衣的年轻人忽然举手:"我能放首歌吗?"小周点头,接过他的手机,按下播放键——是许巍的《蓝莲花》,旋律里带着风的味道,年轻人抱着骨灰盒轻轻摇晃,"我爸生前最喜欢这首歌,说等退休了要去海边骑自行车,现在也算实现了"。
当船驶到指定海域时,太阳刚好爬上地平线。小周扶着栏杆喊:"可以准备了。"第一个走出去的是位白发老人,她把骨灰盒放在栏杆上,慢慢掀开盖子——里面除了骨灰,还有一枚褪色的军功章,"这是他抗美援朝时得的,说要带进棺材里,现在倒好,带进海里了"。她把骨灰倒进布袋,又抓了一把玫瑰花瓣放进去,然后轻轻把布袋举过头顶,"老周,跟着花瓣走,别迷路"。布袋掉进海里的瞬间,花瓣散开,像给海面铺了层粉紫色的云。有人跟着撒起花瓣,有人掏出提前写好的纸条,折成小船放下去,纸条上写着"妈妈,我做了您爱吃的红烧肉,放在冰箱里,等您回来吃";还有人把亲人的眼镜摘下来,轻轻放在海里,"你总说海里的鱼能看见远方,现在你戴着眼镜,就能看见我了"。
风渐渐大了起来,把有人的头发吹得乱了,却没人去理——大家都望着海面,望着那些慢慢沉下去的布袋和花瓣,望着那些飘着的纸条和眼镜,像在和亲人做最后的告别。小周递过来一杯姜茶,杯壁的温度透过纸杯传过来,有人接过,喝了一口,忽然哭出声:"我妈以前也总给我泡姜茶,说海上风凉,喝了不感冒"。旁边的阿姨拍了拍她的背,没说话,却把自己的围巾解下来,裹在她身上——那围巾是浅粉色的,和阿姨怀里的骨灰盒一个颜色。
船往回开的时候,太阳已经升得很高了。有人靠在栏杆上,望着刚才撒海的地方,手里还攥着半朵玫瑰。小周走过去,轻声问:"要不要去舱里坐会儿?"那人摇头:"再等等,我想再看看。"风里飘着玫瑰的香味,混着海的咸湿,像亲人的手轻轻拂过脸颊。有人忽然笑了:"你看,那朵花瓣还飘着,像在和我们打招呼呢。"大家顺着她的手指看过去,果然有一朵玫瑰花瓣飘在海面上,随着浪起伏,像在说"我很好"。
当接驳车回到海淀殡仪馆时,已经是上午十点。小周把大家送下车,说:"如果有需要,随时找我们。"有人点头,有人挥手,有人抱着空的竹编盒子站在门口,望着殡仪馆的樱花树——那棵树是去年种的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