海葬那天的风里裹着湿凉的海腥味，我蹲在礁石上，看着手里的骨灰盒——胡桃木的纹理里还留着殡仪馆的余温，盒盖上刻的梅枝是父亲生前最爱的图案。直到海浪扑过来打湿裤脚，我才突然反应过来：这个陪他走完最后一程的“小房子”，该怎么安置才不算辜负？
后来问过做殡葬服务的朋友，也和同样经历的人聊过，才发现关于骨灰盒的处理，从来没有标准答案，只看心里的那团“软乎乎的想念”往哪落。最让我触动的是小区里的张阿姨，她把老伴的竹编骨灰盒改成了阳台的花架。竹篾编的盒子本来就轻，她用砂纸把边缘磨得滑溜溜的，在里面铺了层松针土，种上老伴生前养的太阳花。现在每天清晨，她都蹲在花架前浇花，说“看这花长得旺，就像他还在帮我翻土似的”。原来骨灰盒不用“处理”成碎片，它可以变成日常里的“小确幸”——比如木质盒改的首饰盒，装着母亲的珍珠项链；纸浆盒糊的笔筒，插着父亲的毛笔；甚至盒盖锯下来做成的相框，摆着全家去年的合照。这些改头换面的“新身份”，把“离别”变成了“陪在身边”。
如果想让骨灰盒也跟着“入海”，记得先问一句“能不能”。我见过一对年轻人，带着爷爷的纸浆骨灰盒去了三亚。纸浆盒是特意找厂家定制的，印着爷爷年轻时当海军的老照片，说明书上写着“30天内完全降解”。他们把骨灰撒进海里后，把盒子轻轻放在水面上，看着它飘向远处的渔船。女孩说：“爷爷当年说过，想回海里‘站岗’，现在连他的‘小房子’都跟着去了，应该不会孤单吧？”其实现在很多殡葬机构都有可降解骨灰盒——竹编、纸浆、玉米淀粉做的，埋进土里会化成养分，漂在海上会融成泡沫。这种“一起走”的方式，不是“丢弃”，是给逝者的“完整仪式”。
还有种处理方式，是让骨灰盒“帮别人走一段路”。楼下的李叔是退休教师，他把妻子的塑料骨灰盒捐给了社区殡葬服务站。服务站的工作人员说，有些家庭经济困难，买不起太贵的骨灰盒，这些捐赠的盒子会消毒后再用。李叔说：“我爱人一辈子都在帮学生补作业，现在她的‘小房子’能帮别人省点钱，就像她还在讲台边坐着似的。”其实不止塑料盒，木质的、金属的，如果还能用，都可以联系殡葬机构或者公益组织。这种“传递”，让骨灰盒的温度没断，就像逝者的善意还在人间绕圈。
如果实在舍不得改、舍不得捐，那就给它找个“安身的地方”。我妈把爸爸的骨灰盒放在书房的吊柜里，旁边摆着他的围棋、旧茶缸，还有我小学时得的小红花。每个月的十五，她都会搬个凳子上去，把骨灰盒擦一遍，然后倒杯茶放在旁边：“老陈，今天你爱吃的红烧肉我做了，你闻闻香不香？”封存”不是“遗忘”，是给回忆留个“专属空间”——比如阳台的储物柜，客厅的展示柜，甚至老家的 attic（阁楼）。只要那个地方，你想起的时候会觉得“他在那，很安心”，就够了。
昨天路过张阿姨的阳台，看见她的太阳花开得正艳，竹编花架上还挂着个小牌子：“老周的花园”。风一吹，牌子晃了晃，花瓣落进花盆里。突然就懂了：海葬是让逝者归于辽阔，而骨灰盒的处理，是让生者守住“心里的小角落”。不管是改成花架，还是捐给别人，或是藏在吊柜里，只要你在做这件事的时候，心里想着“他会喜欢”，那就对了。毕竟，所有关于“处理”的问题，答案从来都在“想念”里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