整理衣柜时,我摸到毛衣口袋里的硬壳——是枚淡粉色贝壳,纹路里还沾着去年夏天的沙粒。那是妈妈蹲在三亚海滩捡的,当时她裤脚卷到膝盖,海水漫过脚背,举着贝壳喊我:“妞妞快过来,这壳像不像你小时候的小裙子?”风把她的白发吹起来,我举着手机拍她,沙粒溅到镜头上,画面糊了一半,却把她的笑留得清清楚楚。

妈妈走的那天,手里还攥着这枚贝壳。她生前留了遗嘱,要把骨灰撒回三亚的海——就是我们去年一起踩过的那片。护士问我“要不要把贝壳拿出来”,我摇头,后来撒骨灰时,我把贝壳和她的骨灰一起倒进海里。白色粉末顺着海浪沉下去,贝壳在水面打了个转,跟着浪尖走了。那瞬间我没哭,反而想起她生前说过的话:“我从小在海边长大,我爹是渔户,我跟着船跑了十几年,最想的就是海的味道。等我走了,你把我撒回去,不用你们逢年过节挤公交去公墓,想我了就去海边吹吹风。”

死后把骨灰撒海里对女儿有影响吗-1

其实我之前也犯过嘀咕:没有墓地,我该去哪里找她?清明那天,我抱着妈妈的照片坐在沙发上,窗外飘着细雨,突然想起去年她在海边捡贝壳的样子——她蹲在沙地上,后背弯成个温柔的弧度,像极了我小时候她给我系鞋带的模样。那天下午,我买了束她最爱的百合(她不爱菊花,说“太苦”),开车去了海边。风很大,百合的花瓣吹掉了两片,我蹲在沙滩上,把花瓣轻轻放进海里,对着海浪说:“妈,我来了,今天没堵车,百合是新鲜的。”海浪拍过来打湿鞋子,我突然想起她以前给我擦湿鞋子的样子,她总说“海边的水不凉,吹吹就干了”,现在风真的把我的鞋子吹干了,带着点海的咸味儿。

死后把骨灰撒海里对女儿有影响吗-2

有人问过我“会不会觉得没寄托?”可真正的寄托从来不是一块石头。上周小侄女来家里,翻出我手机里的海边照片,指着妈妈的背影问“这是谁?”我说“是奶奶”,她又问“奶奶在哪里?”我抱着她走到阳台,指着远处的云:“奶奶在海边的云里,你看那朵云,像不像奶奶的帽子?”小侄女趴在栏杆上,大声喊:“奶奶——我要吃你做的糖三角!”风把她的声音吹得很远,我突然笑了——妈妈生前最会做糖三角,糖稀总流得满手都是,她却笑着说“甜的东西就要流出来才好”。现在想想,她选择撒海,就是想让我们的思念“流出来”:不是憋在心里的苦,不是困在墓碑前的酸,而是像海浪一样,温柔地、自由地漫过心头。

昨天整理旧物,又翻出那件藏青色毛衣——是妈妈织的,领口有个小破洞,她用红线补成了朵小红花。我把毛衣穿在身上,尺寸刚好,领口的破洞贴着脖子,暖得像她的手。窗外的风刮进来,吹起毛衣的下摆,我突然闻到一股熟悉的味道:是妈妈的香水,淡蓝色的“海洋之心”,像海的咸,像风的暖。我走到窗边,对着风说:“妈,我今天煮了糖三角,糖稀流了满锅,你要是在,肯定要骂我‘笨丫头’。”风把我的话吹走,远处的树上落了片叶子,打着转儿飘下来,我伸手接住——叶子的纹路像极了海边的贝壳,像极了妈妈的笑。

其实哪有什么“影响”啊?她只是换了种方式,把爱藏进风里,藏进海里,藏进每一片飘过来的云里。我想起撒骨灰那天,海浪把贝壳带走时,我对着海面说了句话:“妈,你慢点儿走,我下次带小侄女来,让她给你唱儿歌。”现在小侄女会唱“小燕子”了,我打算下周带她去海边——风会把她的歌声吹给妈妈听,海浪会把妈妈的回应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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