上周参加一位长辈的葬礼，仪式结束后几个亲戚围在休息室里讨论，有人摸着公墓手册上的格子墓位叹气：“以前说阴宅要找龙穴看风水，现在都火化了，骨灰盒就那么点大，埋在格子里，还能有什么风水？”这话让我想起去年清明遇到的一件事——朋友小周蹲在老家老槐树下，把奶奶的骨灰轻轻埋进土里，泥土覆盖时他说：“奶奶生前最爱的就是这棵树，以前我放学晚，她总在树下等我，现在让她守着树，应该会开心。
传统风水里，阴宅的核心是“藏风聚气”。古人相信祖先的尸骨是连接阴阳的媒介，土地是承载生气的容器，所以选墓要踏遍山水看“龙势”，测土壤湿度算“穴位”深浅，甚至要等“吉时”下葬。但这一套在火化时代似乎没了“用武之地”——公墓的墓位大多是统一规划的格子，有的甚至连地面都看不到，只是墙上的一个小龛。很多人因此觉得“风水没了”，其实是误解了风水的本质。
我曾问过研究民俗的陈老师，他说：“风水从来不是‘尸骨的魔法’，是中国人对‘根’的执念。古代土葬用尸骨固定情感，现在火化用骨灰承载回忆，形式变了，内核没变。”就像小周，他奶奶的骨灰埋在老槐树下，不是因为那里有“龙穴”，而是因为树里有奶奶的温度——小时候奶奶给他织的毛衣，藏在树洞里的玻璃弹珠，还有下雨时奶奶举着伞往他这边偏的身影。每次小周加班到凌晨，想起老槐树的样子，就会想起奶奶说“累了就回家喝碗粥”，瞬间就有了力气。这种“力气”，其实就是风水里说的“气”——不是虚无的“阴气”“阳气”，是情感的延续，是精神的传承。
还有位邻居阿姨，老伴去世后火化，她没买公墓，而是把骨灰撒进了他们常去的湖边。“他生前最爱钓鱼，每次都要我陪他坐一下午。”阿姨说，“现在我每周都去湖边，带一杯他爱喝的茶，坐在老位置上。有时候风一吹，湖面起波纹，我就觉得是他在跟我说话。”你看，阿姨说的“说话”，就是风水的“气”——它藏在湖边的风里，藏在茶的香气里，藏在每一次想起老伴的瞬间里。不是公墓的格子能装下，而是心里的牵挂能接住。
其实不用纠结“火化后有没有风水”这个问题。就像参加葬礼的亲戚们，最后那位最年长的姨妈说：“我妈火化后，我把她的骨灰埋在她种的月季花旁边。现在那丛月季每年都开得特别艳，我觉得那就是我妈的福气在跟着我。”她摸了摸手腕上的银镯子——那是她妈生前戴了几十年的。镯子反光时，我忽然明白：风水从不是山上的龙穴，不是地下的穴位，是奶奶种的老槐树，是老伴常去的湖边，是妈妈的月季花，是每一件能让你想起亲人的东西。这些东西里藏着的，是亲人给你的爱，是你对亲人的牵挂，是不管过多少年都不会断的“气”。
那天离开葬礼现场，我路过公墓的花坛，看见有个小姑娘蹲在那里，把一朵康乃馨放在骨灰盒的龛前。她摸着龛上的照片说：“妈妈，我这次考试考了满分，你看到了吗？”风把花瓣吹起来，落在她的发梢。我忽然觉得，所谓风水，不过是“我想你”的另一种说法——不管是土葬还是火化，不管是埋在地下还是撒在海里，只要你心里有那个人，那份“气”就会一直跟着你，给你温暖，给你力量。这就是最真实的风水，最动人的答案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