天津人的日子里，总飘着点海的气息——老人们坐在海河边的台阶上聊当年塘沽码头的热闹，年轻人周末去东疆港追一场橘红色的日落，连小朋友都知道“挖蛤蜊要等退潮”。对于天津人来说，大海不是远方的风景，是刻在生活里的“老伙计”，是藏着无数回忆的“寄存柜”。当有一天，要和最亲的人说“再见”时，很多人会想起：不如让他回到大海的怀里，就像小时候那样，一起听海浪声。
天津海葬服务中心的门脸藏在河西区的一条巷子里，推开门没有冰冷的柜台，反而飘着淡淡的茉莉花茶香气。第一次来的家属总会有点慌，工作人员会先搬把椅子坐下，递一杯温茶：“不急，慢慢说。”他们不会先讲“流程”，而是先问“他生前喜欢什么？”“有没有什么放不下的事儿？”——就像和邻居唠家常。等家属慢慢平复情绪，才会掏出一张写得工工整整的清单：逝者的死亡证明、家属身份证、户口本，还有一份“想对他说的话”——不是必须，但工作人员说“写下来，仪式上念给他听，比藏在心里舒服”。
出海的日子定在一个风不大的上午。家属们在服务中心门口集合，坐中巴车去塘沽码头。车上的气氛有点安静，司机特意放了轻缓的钢琴曲，工作人员会悄悄把热毛巾递给抹眼泪的阿姨。到了码头，白色的游船早已停在岸边，船身上挂着浅蓝的丝带——那是服务中心特意选的，“像大海的颜色”。登船后，工作人员会引导家属坐在靠窗的位置，桌上摆着新鲜的白菊花，音响里飘出的音乐是提前问过的：如果逝者爱听京戏，空城计》；如果喜欢民乐，茉莉花》。去年张阿姨给老伴办海葬时，工作人员特意加了段《苏三起解》——那是老伴生前每天早上听的选段，张阿姨捧着骨灰盒，听见熟悉的调子响起来，眼泪一下子掉在盒盖上：“就像他还坐在沙发上，手里拿着收音机晃腿。”
仪式的每一步都慢得像在“熬粥”。工作人员会把骨灰装进米白色的可降解容器里，材质像纸却很结实，泡在水里半年就能完全融化。家属可以亲手摸一摸容器，或者放一点逝者生前的小物件：比如一副旧眼镜、半块没吃完的桂花糕——服务中心早早就说过“只要不污染海洋，什么都能带”。撒骨灰的时候，工作人员会扶着家属的手，让骨灰顺着海风慢慢飘进海里，再递上一把粉色的康乃馨花瓣：“让花瓣陪着他走，不孤单。”有人会念追思语，有人会沉默着掉眼泪，工作人员就站在旁边，不催也不打扰，偶尔帮年纪大的家属扶一把椅子，或者递一张纸巾。
王姐是服务中心的老顾问，做了五年海葬服务，见过太多眼泪，也攒了太多“暖心事”。有一次给一位喜欢钓鱼的老爷子办海葬，家属说“他生前总说‘等退休了要去钓鲨鱼’”，王姐特意找朋友借了个迷你钓鱼竿，绑在可降解容器上——“就当帮老爷子圆个梦”。还有位阿姨，儿子去世前最爱的是妈妈包的猪肉白菜馅包子，服务中心特意在仪式上摆了一笼刚蒸好的包子，阿姨掀开笼布，热气裹着香气飘起来，她对着大海说：“儿子，吃口热乎的，妈包的。”风一吹，包子的香气飘向海面，好像真的有人“接”到了。
其实很多家属一开始会犹豫：“海葬是不是太‘简单’了？”但真的经历过才懂，“简单”里藏着最浓的深情。服务中心的每一个细节，都是为了让“再见”变得不那么痛——他们会给每一次海葬记录详细的“档案”：东经多少度、北纬多少度，当天的风是南风还是北风，甚至家属提到的“他爱穿灰色夹克”“喜欢养君子兰”，都会一笔一笔写下来。等清明的时候，服务中心会组织家属去海边祭扫，大家带着君子兰、灰色夹克，对着记录的位置说说话，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