清明前的傍晚，小夏发来了语音，背景里是菜市场的喧嚣，她的声音带着点哑：“我爸走的前一晚，攥着我的手说，想把骨灰撒去黄海——他年轻时候跑船，说最开心的就是站在甲板上看日出，海水红得像火。可我妈昨天找了小区门口的风水先生，说海葬是‘飘着的’，没个‘落脚处’，对死者不好。我现在拿不定主意，你说……海葬真的犯忌讳吗？
其实我懂小夏的犹豫。这些年问海葬风水的人越来越多，我们总怕“违背传统”，怕“对不起死者”，却忘了风水最本真的道理——从来不是刻在黄历上的教条，而是“顺着心意，跟着自然”。我想起爷爷生前说过的话，他是村里的“老知事”，常坐在老槐树下跟我们讲：“风水的根儿不是‘选吉穴’，是‘顺天时’。”他说，古人讲的“气”，不是什么玄乎的东西——风是气，水是气，连我们呼吸的空气都是气。气要活，要流动，要是被困在一方小小的土堆里，就算那土堆再“吉”，气也会闷得发僵。
海是什么？是水的“终极归处”啊。所有的江、河、湖，最后都要流进海里；所有的雨、雪、露，最后也会回到海里。爷爷说，以前的渔民家有个传统：老人走了，会把骨灰装在粗瓷罐里，系上一串渔线沉到海里，说这是“归墟”。《列子》里写过，渤海之东有个深不见底的归墟，天下万物最终都会回到那里。我以前不懂“归墟”是什么，直到去年参加了一场海葬——死者是位教了三十年语文的老教师，生前最爱的诗是“面朝大海，春暖花开”。家属把他的骨灰和着满捧的野菊花撒进海里，浪花卷着花瓣往远处走，他的小孙女突然踮起脚喊：“爷爷！你看那朵云，像不像你画的兔子？”风刚好吹过来，把一片花瓣吹到我手心里，软乎乎的，像老人以前摸我头的温度。
后来小夏带着妈妈去见了那位风水先生。风水先生没拿罗盘，反而先问：“你家老爷子生前最讨厌什么？”妈妈想了想说：“讨厌待在屋子里，讨厌别人管着他——以前跑船的时候，他能在甲板上坐整宿，说‘海比谁都懂我’。”风水先生笑了：“那海葬刚好啊。海是最不管人的地方，他想飘去烟台看老战友，想漂去舟山看渔场，甚至想跟着洋流去看看太平洋，都成。这不是‘没落脚处’，是给他找了个最宽敞的‘家’。”海葬那天，小夏妈妈把丈夫的旧草帽轻轻放进海里，草帽浮在水面上，跟着浪花晃了晃，突然翻了个身——像有人伸手扶了一把。小夏拍了张照片发给我，配文是：“爸，你要的海，比想象中还蓝。”
其实我们怕的从来不是海葬本身，是怕“对不起”死者。可最好的“对得起”，从来不是按别人的规矩活着，而是顺着死者的心意走。就像风水先生最后说的：“海葬对死者好不好？要看他是不是喜欢。他喜欢，就是最好的风水。”那天晚上，我对着窗外的月亮想，爷爷说的“归墟”，大概就是这样吧——不是一个具体的地方，是让死者回到他最爱的、最熟悉的环境里，让他的“气”跟着海流动，跟着风飘，跟着我们的记忆，永远“活着”。
清明后的早上，小夏发来消息：“昨天我们去了黄海，把爸的渔具也撒进去了——他以前总说，等退休了要去钓鲨鱼。风很大，浪也大，可我好像听见他在笑，像以前跑船回来，喊‘丫头，看我带了什么鱼’的声音。”我看着她发的海边照片，浪花里有片红色的浮标，在阳光下闪着光。忽然想起爷爷说过的另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