十月末的哈尔滨刚飘起细雪时,李阿姨裹着羽绒服走进机场,手机里三亚的天气弹窗亮着——28℃,晴。三个小时后她走出凤凰机场,热浪裹着椰香扑面而来,鬓角碎发瞬间粘在额头上,女儿递来的冰镇清补凉抿进嘴里,甜丝丝的凉意顺着喉咙往下走,她笑着说:"这热劲儿,倒比哈尔滨的伏天多了点椰香。
李阿姨的适应从"和湿热和解"开始。头一周她总念叨"身上像裹了层保鲜膜",女儿搬来除湿机,又教她用空调的"除湿模式"。第三天清晨她推开阳台门,海风裹着晨露吹过来,带着椰叶的清苦,楼下的三角梅开得正艳,花瓣上的露珠滚落在青石板上,她忽然觉得——原来湿热不是闷,是润。后来她习惯了清晨六点去海边晨跑,穿件T恤就行,跑完买杯刚榨的芒果汁,甜得像喝了口阳光;傍晚搬个藤椅坐在阳台,看夕阳把海面染成橘红色,风里飘着邻居家做的文昌鸡香,比北方的晚风多了点温柔。
饮食的适应比她想的容易太多。来之前她最担心"吃不到饺子",结果搬去三亚湾的第一周,就发现楼下有家"东北老饺子馆"——老板是齐齐哈尔人,饺子皮手擀得劲道,韭菜鸡蛋馅里加了点虾皮,咬开时汤汁顺着指缝流,跟她在家包的味儿一模一样。慢慢她开始尝海南菜:清补凉的甜不是腻,是椰奶和绿豆的清爽;文昌鸡的嫩不是寡,是蘸了小青桔酱油后的鲜;海南粉的卤汁熬得稠稠的,撒点花生碎和香菜,咸淡刚好。现在她的早餐固定是"海南粉配豆浆",小区门口的早餐摊老板是海口人,豆浆磨得浓,油条炸得脆,跟北方的味道差不离;偶尔嘴馋了,就去吃东北烧烤,烤串的师傅是沈阳来的,撒料跟家里的一样,连烤冷面都放了陈醋和香菜。

最让她安心的是"方便"。她有高血压,以前在哈尔滨每月要去医院拿药,现在三亚的301医院有异地医保窗口,医生是从北京来的专家,跟她讲"海南的空气好,对你的血压有好处"。小区里的邻居有一半是北方人:张叔是长春来的,每天早上跟她一起去买海鲜,教她挑活蹦乱跳的基围虾;王姐是大连来的,跟她学跳海南的广场舞,音乐是《请到天涯海角来》,动作比北方的简单,她们跳两遍就会了。快递能直接送到家门口,比在北方还快;超市里能买到哈尔滨红肠、秋林格瓦斯,甚至她最爱的"老鼎丰冰糕";女儿上班的地方离小区三公里,开车十分钟就到,路上能看到成片的三角梅,开得像火一样。
现在李阿姨总跟老邻居说:"以前我怕适应不了,现在觉得——这就是我的家。"她每天早上跟张叔去菜市场买鲜鱼,下午跟王姐去小区活动室打麻将,晚上和女儿一起去吃清补凉,加双倍的芋圆。上周她跟女儿去了分界洲岛,站在海边看着蓝得透明的海水,忽然想起去年冬天在哈尔滨,她裹着羽绒服铲雪,手冻得通红;而现在,她光着脚踩在沙滩上,沙子暖得像晒过太阳的棉被,海浪拍打着脚踝,她笑着给老邻居发微信:"明年春天你们来玩啊,我带你们吃最鲜的文昌鸡,看最蓝的海。"
其实适应从来不是"改变",是"接纳"——接纳海南的热里有椰香,接纳海南的菜里有清鲜,接纳海南的早上亮得早,接纳海南的风里有海味。北方人来海南,不是"离开家",是"多了一个家"。就像李阿姨说的:"以前觉得海南和北方是两个世界,现在才发现——这里的风,这里的饭,这里的人,都在慢慢把你变成'海南人'。"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