今年清明，我陪朋友小夏去海边送她父亲最后一程。沙滩上没有墓碑，没有烧纸的烟雾，只有她捧着一束带露的百合，对着波光粼粼的海面轻声说：“爸，你看这海多蓝，像你去年带我去的威海海边。”风裹着咸湿的气息吹过来，百合花瓣飘了几片到海里，我突然明白——原来普通人的海葬，早已不是电视剧里“遥远的仪式”，而是就发生在我们身边的、有温度的选择。
其实很多人不知道，普通人不仅能海葬，现在的海葬服务早已“贴地飞行”到了生活里。早在2016年，民政部就明确将海葬纳入“生态安葬”支持范围，这些年全国近20个省份都推出了针对普通家庭的海葬服务。小夏父亲的海葬，就是通过社区居委会报名的——没有复杂的审批，只要提供逝者的死亡证明、身份证，再签一份“自愿海葬同意书”，短短三天就办完了手续。更贴心的是，她所在的青岛，公益海葬不仅免了往返船费、环保骨灰袋的费用，还额外给了600元丧葬补贴。“我一开始以为要花好几千，没想到几乎没花钱。”小夏说这句话时，眼里的愁云散了些。
说到具体流程，比想象中更有“人情味儿”。海葬那天，我们清晨六点就到了奥帆中心码头。工作人员穿着浅灰色制服，递来温热的红枣姜茶，还帮小夏把父亲的老照片贴在船舱的“追思墙”上——照片里的老人戴着鸭舌帽，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缝，旁边写着小夏的小字：“爸，这次换我带您看海。”船行40分钟后，到达青岛近海的“生态安葬海域”。广播里没有刻板的致词，而是放了首老人生前最爱的《军港之夜》——小夏之前跟工作人员提过，父亲是退伍海军，一辈子听不够这首歌。当音乐响起，工作人员轻声说：“请家属准备送别。”小夏捧着环保袋，指缝里漏出几片父亲生前爱喝的崂山绿茶（工作人员特意提醒，可以放可降解的私人物品），随着她慢慢松开手，骨灰混着绿茶末落入海面，旁边的工作人员适时撒了一把白菊花，花瓣在海面上漂成一片温柔的云。风里有人啜泣，有人说“妈，你终于能跟爸一起看海了”，没有喧嚣，只有海浪声裹着思念，漫过每个人的心头。
更让人欣慰的是，现在的海葬早已跳出“传统观念”的枷锁。小夏说，最初母亲坚决反对：“连个坟头都没有，以后想烧纸都找不到地方！”直到她翻出父亲的日记——老人在最后一篇里写：“我当海军时，在海上漂了20年，大海是我的第二个家。死后把我撒去海里，不用占土地，也不用子女每年挤着去扫墓，多好。”母亲抱着日记哭了一晚上，第二天主动说：“我跟你们一起去。”而真正让母亲放下心的，是海葬后的“纪念闭环”：工作人员给了他们一张“海葬纪念证”，上面标注着海域坐标（北纬36°05′，东经120°38′）；回家后，小夏按照证上的网址登录“青岛海上追思平台”，上传了父亲的照片、军舰模型的视频，现在每天都能上去写两句话：“爸，今天妈做了您爱吃的炸黄花鱼”“爸，我涨工资了”，像以前跟父亲聊天一样。还有一次，母亲说想“看看”父亲，小夏就带着她去了海边的“海葬纪念园”——那里有块刻满名字的石碑，父亲的名字在第三排，旁边刻着“归海为安”四个小字。母亲摸着名字，放了束康乃馨，轻声说：“老周，我来看你了。”风掀起她的白发，像父亲以前帮她理头发的样子。
离开海边那天，夕阳把海面染成琥珀色。小夏望着远处的货轮说：“以前我以为海葬是‘消失’，现在才明白，是‘回家’。”是啊，那些选择海葬的普通人，没有被埋在泥土里，而是变成了海浪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