清明那天,我沿着海滨步道走,风里飘着桅子花的香,看见不远处的礁石旁,一位穿藏青外套的大叔正蹲在那,把手里的白菊花瓣轻轻撒进海里。海浪卷着花瓣晃了晃,像给海面铺了层温柔的雪。旁边的阿姨递给他一杯温热的茶,轻声说:“爸以前总说,等老了要去海里‘住’,说小时候在海边摸鱼,海浪声比任何曲子都好听。”这场景没有想象中的沉重,倒像一场寻常的午后聊天——原来海葬,从来不是“晦气”的事,反而是一场带着温度的告别。

楼下的李阿姨去年给老伴办了海葬,我记得她一开始坐在楼梯间抹眼泪,说“街坊都劝我,海葬‘飘着’,对子女不好”。可她翻出老伴的日记,最后一页写着:“我走后,把我撒去大陈岛的海吧,那年我们在那度蜜月,你说我背你踩沙子的样子像个毛头小子。”李阿姨后来跟我说,那天船开到海中央,船员递来装着骨灰的瓷罐,她摸着罐身的纹路,突然想起老伴生前总笑她“爱瞎操心”:“他一辈子最怕麻烦人,要是知道我为了‘规矩’把他埋在黑漆漆的墓里,肯定要皱眉头。”现在李阿姨每周都会去海边坐会儿,带一杯老伴爱喝的茉莉花茶,说“风一吹,茶香味飘出去,他肯定能闻到”。有次我遇见她,她指着远处的白帆说:“你看那船,像不像老周以前给我做的纸船?那时候我们穷,约会就是在海边折纸船,他说等有钱了,要带我去坐真的船。现在他先去海里等我了,等我走了,我们再一起坐纸船。”她的眼睛里没有悲伤,只有像海浪一样温柔的光。

我有个朋友小夏,她妈是个老教师,生前总说“人来这世上一趟,要还给自然点什么”。去年秋天办海葬时,小夏带着妈妈的丝巾——那是妈妈退休时学生送的,藏青色的,上面绣着茉莉。她把骨灰和丝巾碎片一起撒进了青岛的海,风把丝巾吹得飘起来,像妈妈生前跳广场舞时的样子。“我妈以前教语文,总说‘百川归海是最浪漫的归宿’,她说骨灰撒进海里,会变成鱼的饲料,变成海草的养分,变成海浪里的小气泡——这样她就能永远陪着我。”小夏说,现在她每次去海边跑步,都会停下来跟海浪说说话:“昨天我升职了,今天做了她爱吃的红烧肉,甚至路上看见一只胖猫,都想跟她念叨两句。”有次她发朋友圈,配了张海面的照片,文案是:“妈,今天的云像你织的毛衣,软软的。”下面的评论里,有人问“海葬会不会让你觉得没根?”她回:“根在我心里,不在地下。”

其实很多人怕海葬“对子女不好”,无非是受了“入土为安”的传统观念影响,觉得“飘着”就“没着落”。可仔细想想,“安”从来不是埋在地下的一个土堆,而是老人的心愿被实现,是子女的心意被传达。我认识的一位民俗学者说,古代的“入土为安”是因为生产力有限,怕遗体被野兽破坏,怕找不到“归处”;可现在的海葬,是用更环保、更符合现代人价值观的方式,让生命回到自然的循环里。何况,真正的“对子女好”,从来不是靠某种形式“镇着”,而是子女把老人的爱记在心里,认真过好自己的日子——就像李阿姨说的:“老周要是看见我每天乐呵呵的,肯定比任何‘规矩’都高兴;要是看见我因为‘别人的闲言碎语’难过,他肯定要敲我脑袋说‘你这傻丫头’。”

老人海葬对子女不好?-1

风又吹过来,把我手里的书页翻了两页,抬头看见刚才那位大叔站起来,对着海面挥了挥手。远处的货轮鸣了声笛,海浪拍着礁石,像谁在轻轻说“我在这”。旁边的

老人海葬对子女不好?-2