三月末的风裹着槐花香往衣领里钻时，东直门公交枢纽的广场上已经聚了不少人。王姐把母亲的织锦袋贴在胸口——那袋子是母亲生前用旧毛衣改的，针脚有点歪，却藏着晒了十年的阳光味儿。她抬头望了眼"北京市骨灰撒海集合点"的蓝色牌子，身后传来小姑娘的声音："阿姨，这是您的号码牌，车还有十分钟开。"递过来的牌子上印着朵小浪花，像母亲年轻时在青岛海边捡的贝壳。
这是2024年北京春季骨灰撒海的第三场。大巴车沿着京通快速路往塘沽港开，窗外的迎春花在护栏边开得热热闹闹，王姐想起母亲去年秋天还说："等春天来了，要去玉渊潭看樱花。"没想到一场流感，母亲就走了，走前攥着她的手说："别买墓地，我要去海边——你爸当年在海军陆战队，我嫁给他的时候，他说要带我校阅整个太平洋。"
今年的流程比往年暖多了。王姐是在"北京殡葬"小程序上约的，填资料时系统自动弹出"常用服务"：轮椅借用、家属陪伴、仪式音乐定制。她选了母亲最爱的《茉莉花》，工作人员特意回电确认："是宋祖英版本的吗？我们提前下载好，船上的音响效果不错。"集合当天，服务中心的桌子上摆着热姜茶和暖宝宝——海边风大，怕老人冻着。负责引导的小伙子蹲下来帮王姐系好围巾："阿姨，等下船舷有点滑，我扶您。"
船鸣笛的时候，王姐摸了摸织锦袋。袋子里装着母亲的骨灰，装在米白色的可降解盒里——盒身印着淡蓝色的海浪，是工作人员特意推荐的："这个材质三个月就会融化，不会留痕迹。"船往渤海湾开了两个钟头，风里慢慢飘来咸味儿，像母亲晒的咸鱼干。工作人员先演示了撒放方式："骨灰盒要顺着船舷慢慢放，花瓣轻轻撒，别让水流冲散。"王姐解开袋子，手指碰到盒身的海浪纹，突然想起母亲教她织毛衣的样子——那时她总说："线要松点，太紧了穿着扎。"
《茉莉花》响起来的时候，王姐的眼泪掉在盒盖上。她把盒子放在船舷边，工作人员扶着她的手腕："阿姨，慢慢来。"盒子顺着海水沉下去，像母亲轻轻放下的针线。王姐抓了把菊花，花瓣飘在水面上，像母亲当年晒的梅干菜，一片一片，飘向远处的海平面。旁边的大叔叹了口气："我家那口子是老水手，生前总说'海是最宽敞的床'，今天算是圆了他的梦。"
风把花瓣吹得更远时，王姐听见有人在唱《军港之夜》。回头看，是个穿海军制服的老人，胸前挂着军功章："我老伴儿是通信兵，当年在岛上守了二十年，今天我带她来'归队'。"工作人员递来一杯热可可，杯壁的温度顺着手指传到心里。王姐望着海水，突然笑了："妈，您听，浪声像不像爸当年的呼噜？他总说要带您去看海，现在你们终于在一起了。"
船往回开的时候，夕阳把海面染成蜜色。工作人员发了纪念卡，卡上印着撒海区域的坐标："明年春天，您可以来这儿放漂流瓶，我们会定期清理，不会污染海洋。"王姐把卡放进包里，摸着织锦袋上的针脚——那是母亲病中织的，最后几针有点歪，像她颤巍巍的手。风掀起她的衣角，她望着远处的云："妈，明年我带您爱吃的桃酥来，就放在海边的石头上——您要是闻得到，就吹阵海风告诉我。"
岸边的灯塔亮起来时，王姐看见服务中心的大巴已经等在那儿。负责引导的小伙子跑过来帮她提袋子："阿姨，车上有热粥，您喝碗再走。"大巴车启动的时候，她回头望了眼大海——暮色里，海浪轻轻拍着船舷，像母亲的手，拍着她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