清晨五点的海边还浸在淡蓝里，风裹着咸湿的水汽扑过来，带着点桅子花的香——是小夏攥在手里的那把，花瓣上还沾着晨露。她蹲在租来的渔船舷边，指尖轻轻抚过膝头的檀木骨灰盒，盒身刻着奶奶生前画的海浪，纹路里还留着去年夏天奶奶擦的核桃油，摸起来温温的，像奶奶常握她的手。
"奶奶，我们到你最爱的石老人海边了。"小夏声音轻得像海风穿过桅绳的响，手指颤巍巍掀开盒盖。骨灰是浅灰的细沙，混着几点没烧透的骨殖，在清晨的光里泛着淡金的光——那是奶奶戴了三十年的银镯子烧化的痕迹，镯子是爷爷当年用第一个月工资买的，奶奶说"这是我和你爷爷的海"。她抓起一把骨灰，顺着风撒出去，细沙打着旋儿落进海里，刚碰到水面就化了，像被海轻轻吸进了怀抱，连涟漪都没起多大。旁边的爸爸递过来一朵桅子花，是奶奶阳台那盆老桩开的，花瓣已经有点蔫了，小夏把花和剩下的骨灰混在一起，慢慢倒进海里。花浮在水面，跟着浪晃了晃，然后朝着远处的灯塔漂去，像奶奶生前攥着她的手走在海边的样子。
小夏的奶奶是个"海迷"，退休前在中学教地理，课堂上总说"海是地球的蓝裙子"。退休后每年夏天都要去石老人海边住一个月，捡满一玻璃罐贝壳给小夏当礼物，说"这是海给你的信"。临终前她攥着小夏的手腕，指甲盖因为化疗泛着淡紫："别把我放进黑乎乎的盒子里，我要去海边当浪花，拍你小时候踩过的礁石。"撒海那天，小夏的妈妈带了奶奶的藤编帽，放在船头的栏杆上——帽子上还粘着去年海边的沙粒，风一吹，帽檐晃了晃，像奶奶坐在那里笑。小夏说，撒到最后一点骨灰时，海面上突然翻起个小浪，刚好打在她脚边，凉丝丝的，像奶奶从前用湿毛巾擦她的胳膊："你看，奶奶在跟我打招呼呢。"
其实很多人最关心的问题是"撒海会不会污染海洋"。我特意问过做环保的朋友，他说骨灰的主要成分是钙、磷这些身体里本来就有的无机盐，跟我们吃的钙片成分差不多，不会对海水造成伤害。反而这些成分会慢慢溶解在海里，成为浮游生物的"营养补给"——你看那些在海面上跳来跳去的小磷虾，说不定就"吃"了一点亲人的骨灰，然后变成鱼的食物，鱼又变成海鸟的羽毛，最后落在沙滩上，被某个孩子捡起来，当成"海的礼物"。撒海也不是"想撒就撒"，国内需要找正规的殡葬服务机构，办个简单的手续：死亡证明、亲属同意书，然后选指定的海域——毕竟海那么大，也需要我们温柔对待。
还有人会问"撒海是不是不尊重"，可尊重从来不是形式，是把亲人的心愿放在心尖上。去年遇到一位跑远洋的老水手，他说老伴生前是船上的厨师，最喜欢站在甲板上看日落，说"日落是海的晚安吻"。老伴走后，他把骨灰分成了七份，沿着他们跑过的七条航线撒——每到一个港口，就撒一点骨灰，撒一点老伴最爱的桂花糖。老水手说，撒到第三条航线时，海面上突然起了层薄雾，像老伴从前在厨房蒸包子的热气："我就知道她跟着来了，她要再陪我跑一次船。"
那天在海边待了很久，看着小夏蹲在礁石上，用手指在沙地上写奶奶的名字，风一吹，沙字散了，她却笑着拍了拍手："奶奶又调皮了，把名字吹走啦。"海面上的桅子花已经漂得很远，像个小亮点，在淡蓝的海面上闪着。旁边有个穿藏青外套的老人，手里捧着个画着海浪的陶瓷罐——那是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