清晨五点的栈桥还裹着雾，林阿姨蹲在礁石上，把剥好的橘子瓣轻轻放在海水里。橘子皮的清苦味混着海风钻进来，她摸了摸口袋里的老照片——照片里的老伴穿着褪色的渔民服，手里举着一条刚捞上来的大黄鱼，笑出满脸皱纹。“老周，今天的橘子甜，你尝一口。”海浪卷过来，卷走一瓣橘子，林阿姨对着海面笑，“慢点儿吃，没人跟你抢。”这是她第三年给老伴过忌日，没有墓碑，没有香烛，只有海风和橘子，还有藏在每一朵浪花里的“我想你”。
很多选择海葬的家庭，都有这样的“私人仪式”。不是不重视，而是更懂亲人的心意。隔壁的小夏说，她妈妈是个爱穿花裙子的老师，生前最爱的事就是周末去海边拍日落。妈妈走后，小夏选了海葬，“她总说‘等退休了，要天天坐在海边看太阳掉下去’，现在她终于可以永远等日落了。”每次小夏带女儿去海边，女儿都会举着花裙子喊“外婆，看我的新裙子！”海风把裙子吹得鼓起来，像妈妈当年的样子。原来最疼人的爱，从来都不是把人困在一方小小的土地里，而是把他送回最爱的风景里，让后世的每一次重逢，都带着熟悉的温度。
有人说海葬是“丢了传统”，可在巷口卖鱼的阿强眼里，传统从来都不是一块冰冷的墓碑。阿强的爷爷打了一辈子鱼，临终前说“别给我立碑，我怕压着海里的鱼”。爷爷海葬那天，阿强把爷爷的旧渔网系在船头，出海的时候，渔网被风吹得哗哗响，“爷爷，今天咱们去东澳岛，那片海域的带鱼最肥。”现在阿强的儿子小宇，每次跟着出海都会摸一摸渔网，“太爷爷，我会认带鱼了，比你当年还厉害！”所谓传承，从来不是复制一模一样的形式，而是把亲人的故事，揉进每一次和海有关的日常里。就像奶奶的腌鱼秘方、妈妈的织网手艺，海葬不过是把“回家”的路，从土坑换成了海浪，让后世的人，在每一次和海打交道时，都能听见亲人的“唠叨”。
去年春天，我去参加一个海葬仪式。船停在离海岸线三公里的地方，工作人员捧着骨灰盒，轻声说“请家属准备”。旁边的阿姨抹了抹眼睛，把一朵白菊放进海里，“闺女，你小时候总说‘妈妈，海是蓝色的被子’，现在给你盖上了。”船上的人都没哭，反而有人轻声说“风很软，她会舒服的”。负责海葬的师傅说，这片海域是专门划定的，每年要做三次水质检测，“骨灰是无机物，不会污染海水，反而有时候能成为小鱼的栖息地。”而岸上的变化更让人意外——原本冷清的海滨公园，因为海葬点的存在，多了很多“常客”。有个退休教师每天来写毛笔字，内容都是“今天海浪温柔”“某某的孩子考上了大学”；还有个卖冰淇淋的阿姨，会给来纪念的人多挖一勺，“我老伴也在海里，你们的心情我懂”。原来节约土地的意义，不是“牺牲”，而是“换一种方式共享”——把原本要埋在地下的牵挂，变成了海边的风、岸边的字、冰淇淋里的甜，让每一寸土地，都装下更多活人的温度。
上个月，我在海边遇到一群年轻人，他们举着牌子，上面写着“爷爷，我们带您去看演唱会”。为首的姑娘说，爷爷是个老歌迷，生前最大的遗憾是没去看一场现场演唱会。这次他们把演唱会的录播音频存进防水音箱，放进海里，“爷爷耳朵背，得把声音开大点。”旁边的阿姨凑过来，说“我家老头也爱听歌，下次我把他的京剧磁带带来”。那天的海风里，飘着流行歌和京剧的调子，海浪拍着船舷，像在打拍子。有人把这些场景拍下来发在网上，评论区里全是“我爸爸也在海里，他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