站在海边的时候,风裹着咸湿的水汽扑过来,我摸了摸手里装着父母骨灰的瓷罐——原来海葬不是“送”,是“陪”。小时候爸爸总说,大海是世界上最温柔的床,因为每一朵浪都在抱着你;妈妈则会补充,等我们老了,就去海里住,这样就能每天看日出,看归航的船,像守着家里的阳台那样。所以当我决定让他们入海时,不是告别,是帮他们实现年轻时的小愿望。可真正要写祭祀词的时候,笔杆突然沉得慌——那些烂熟的“呜呼哀哉”太生硬,那些华丽的辞藻太疏远,怎么才能把心里的话揉进海风里,让他们真的“听见”?
其实祭祀词的魂,从来不是对仗工整的句子,是你藏在记忆里的“小碎片”。比如妈妈总在我放学时举着保温桶,粥里的红枣沉在底部,甜得黏嗓子;比如爸爸修自行车时,总让我举着扳手,他的手掌沾着机油,却能准确擦掉我嘴角的冰淇淋;比如去年冬天,我加班到凌晨,手机里突然弹出妈妈的语音:“锅里温着姜茶,钥匙在脚垫底下。”这些细节比任何“伟大”的形容词都管用。你可以这样写:“爸爸妈妈,今天我带了你们最爱的桂花糕,是巷口张阿婆做的,还是当年的味道——妈妈你记得吗?我上高中时偷拿零花钱买糕,你没骂我,反而跟我一起躲在厨房吃,说‘偶尔吃点甜的,比吃药管用’;爸爸你看,我把你当年修自行车的扳手带来了,现在我会自己换内胎了,就是总拧不紧螺丝,像你说的‘手劲要跟着心跳走’。”这些话不用刻意押韵,甚至可以有点语无伦次,因为那是你心里最烫的部分,海风一吹,就飘到他们耳边了。
祭祀词要“沾”点海的气息,才配得上这份“流动的陪伴”。海葬的特别,在于它不是把思念“钉”在某个墓碑前,而是让思念跟着海浪去看更远的世界。你可以把回忆和海的意象叠在一起:“我知道你们现在正坐在浪尖上,看太阳从海平面跳出来——就像妈妈当年晒被子时,拍打着被单上的阳光,金闪闪的;我知道你们会跟着洋流去南边,看热带鱼游过珊瑚礁,像爸爸当年带我去水族馆,趴在玻璃上喊‘快看,那只鱼的脸像不像你小时候的胖嘟嘟’;甚至风会把我的声音吹成泡沫,飘到你们耳边——就像小时候你们蹲在我床边讲睡前故事,声音轻得像一片云。”也可以把父母的牵挂比作海的细节:“以后我喝奶茶时,会想起妈妈说‘少放糖,不然牙齿疼’,就像海浪拍在礁石上的提醒;以后我换灯泡时,会想起爸爸说‘踩稳椅子,别慌’,就像洋流裹着小鱼的安心;下雨时摸一下打湿的刘海,都会想起妈妈帮我梳头发的温度——原来你们没走,是变成了海的一部分,藏在每一阵风、每一滴雨里。”这样的话,祭祀词就有了海的呼吸,不是站在岸边喊,是和大海一起“说”。
最后的话要像海浪退去时的温柔,不用浓烈的悲伤,要轻缓的祝福。你可以笑着说:“爸爸妈妈,今天的海很乖,浪不大,像妈妈拍我背时的力度;太阳很软,像爸爸的毛衣领。我把瓷罐打开了,骨灰会跟着浪走,就像你们当年牵我过马路——不用急,慢慢走,想去看日出就去东边,想去看星星就去北边,想我了就变成一阵风,吹吹我的窗户,或者落在我手背上,我会知道是你们。以后我会常来,带你们爱吃的东西,讲我遇到的小事:楼下的猫生了崽,像妈妈当年养的小花;我学会了做红烧肉,糖色炒得刚好,像爸爸的手艺。你们不用怕我孤单,因为海在,你们就在。”

风突然裹着纸船的影子掠过指尖,我望着飘远的纸船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