周末清晨的风裹着一丝咸意钻进衣领,我攥着高铁票出了山海关站,打车时师傅笑着搭话:"姑娘去老龙头?今儿风柔,正好看海。"车窗外掠过一段段青灰城墙,像给大地系了条旧丝带,没多会儿,"老龙头"三个字就撞进眼里——石牌坊上的红漆褪了些,却比新的更有温度。

买完票先被门口阿姨的槐花饼勾住脚步。金黄饼皮裹着满当当的槐花,咬下去甜香炸开,热乎的饼渣掉在手心,赶紧接住。顺着青砖路往里走,两边古松的枝叶织成绿网,阳光漏下来铺了一地碎金。没走多久,澄海楼的红墙黄瓦就浮在松影里——爬木质楼梯时,台阶吱呀作响,像在跟我唠家常。扶着红漆柱子到顶层,风"呼"地扑过来,吹得刘海竖成小刺,我扶着栏杆往前看:天是蓝的,海是蓝的,长城从身后山峦里钻出来,直直扎进海里,像条巨龙把头埋进碧波里喝水。忽然想起那句"长城连海水连天",原来不是诗人夸张,是站在这里就能摸到的壮阔。

下了澄海楼,沿城墙往入海石城走。这段路的砖面磨得发亮,得扶着石栏杆才稳。城墙砖上有深深的凹痕,像老人脸上的皱纹,是几百年的脚步磨出来的。转个弯,青灰色的石城突然撞进视野——石头堆成的城墙直直扎进海里,海浪一波波撞上来,溅起丈高的白浪,打在石面上"哗啦"作响。我蹲下来摸石城的石头,表面粗糙得像老农民的手掌,有青苔的绿、海水浸过的白,还有不知谁刻的小字,虽然模糊,却像能摸到岁月的指纹。旁边有个小朋友举着小桶跑过来,溅起的海水打湿我鞋尖,他妈妈赶紧道歉,我笑着摇头——凉丝丝的,像海在跟我打招呼。

中午在景区门口的小饭馆吃海鲜,老板拍着胸脯推荐皮皮虾:"今早刚捞的,鲜得很!"端上来时,皮皮虾红得发亮,剥开来虾肉透明,蘸着姜醋咬下去,鲜味儿从舌尖窜到脑门。老板坐在旁边抽烟,说:"我爷爷那辈就在这儿开饭馆,那时候老龙头就几户人家,现在虽人多,可春天的海最温柔——夏天人挤人,春天能慢慢逛,听海浪跟长城说话。"我看着窗外的城墙,风里飘着海鲜香,突然觉得老龙头不是博物馆里的标本,是活着的——它见过明朝士兵的巡逻步,听过清朝商人的吆喝声,现在还能接住游客的笑,裹着海风,慢慢呼吸。

山海关老龙头一日游-1

下午逛海神庙,庙门口的老槐树粗得要两人合抱,枝叶垂成绿色门帘。进了庙,香火味儿裹着檀香味儿飘过来,有位阿姨攥着平安符念叨"保佑孩子考研顺",声音轻得像落在香灰上。庙后院子里有口老井,井沿刻着莲花纹,井水清亮得能照见鬓角的碎发。门口的石狮子,耳朵被游客摸得发亮,像涂了层油,倒比威严多了几分亲切。

傍晚要走时,回头看老龙头——夕阳把天空染成橘红,海面上铺了层碎金,长城的影子在浪里晃啊晃。风里还飘着槐花饼的香,像老龙头把几百年的故事揉进风里,慢慢讲给每个来的人听。坐上车时,我摸了摸口袋里的贝壳手链——是在石城边小摊买的,贝壳上有海浪咬过的痕迹,像老龙头给我的小礼物。

车开出去老远,我还望着后视镜里的老龙头,它像条累了的巨龙,把头枕在海里,听着浪声,晒着夕阳。原来长城不是只在山里蜿蜒,它也会扎进海里,跟海做朋友;原来历史不是只在书本里,它会藏在风里、石缝里、槐花饼的香里,等你慢慢找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