去年清明刚过,我陪朋友小棠去青岛兑现一个“约定”。她包里装着个玻璃罐,里面是晒干的野菊花——那是她妈妈生前最爱的花,说闻起来像“海边的风”。我们沿着栈桥走,风裹着咸湿的气息扑过来,小棠突然停住,蹲在沙滩上,把罐子里的花轻轻撒进海里。“我妈去年就‘住’在这里了,”她用指尖拨了拨脚边的浪花,抬头时眼角泛着光,“以前我总怕‘没个地方祭拜’,现在才懂,她就在风里绕着我转,在浪里拍我的脚,在我每次看到海的时候,突然跳出来说‘小棠,你看那朵云像不像我上次拍的晚霞?’
说起骨灰撒海对后人的影响,很多人第一反应是“会不会少了归属感”。可小棠的经历让我明白,归属感从不是一块刻着名字的石头能拴住的。她妈妈是个跑了半辈子的摄影师,镜头里全是各地的海——青岛的浪、三亚的沙、大连的礁石,每一张照片背面都写着“下次再来”。去世前一周,她靠在病床上,摸着小棠的手背说:“别给我买墓地,把我撒去青岛的海吧,那里有我20岁第一次看海的样子,风把裙子吹起来,我站在礁石上喊,‘世界真大啊’。”最初小棠是抗拒的,她抱着妈妈的照片哭了三晚,怕“连个说悄悄话的地方都没有”。直到去年夏天,她在海边遇到个卖烤红薯的老太太,老太太举着红薯说:“姑娘,要一个不?我老伴儿以前也爱啃这个,他现在在海里,我每次来卖红薯,都觉得他在旁边说‘别烤太焦’。”那天小棠坐在沙滩上,啃着热乎的红薯,看浪头一波波打过来,突然就笑了——原来妈妈没有走,她变成了风里的菊香,变成了浪里的碎光,变成了她每一次想起时,嘴角扬起的弧度。
邻居陈爷爷的事更让我触动。他走的时候九十岁,一辈子节俭得要命,连矿泉水瓶都要攒起来卖。去世前,他把三个儿子叫到床前,抖着手里的遗嘱说:“我死了,别办葬礼,别买墓地,把我撒去渤海湾——那是我小时候跟我爹打渔的地方,鱼多,浪软,能睡踏实。”儿子们一开始不同意,觉得“对不起老爷子”,直到翻出陈爷爷的旧账本,最后一页写着:“1953年,我爹死在渔船上,我们把他撒进海里,那时候我哭得上气不接下气,我爹的老伙计拍着我说‘哭啥?你爹变成了鱼,变成了虾,变成了我们网里的每一条货,他一直陪着我们呢’。现在我老了,想跟我爹去作伴,不是怕你们麻烦,是想让你们知道,人活一辈子,最重要的不是‘留下什么’,是‘融入什么’。”后来陈爷爷的大儿子跟我说,现在他们家每年国庆都去渤海湾野餐——带瓶陈爷爷爱喝的二锅头,装一盒桂花糕,铺块塑料布坐在沙滩上。“以前扫墓总觉得压抑,现在倒像跟老爷子唠家常,”他举着酒瓶往海里倒了点,“你看这浪,是不是像他以前摇蒲扇的样子?”

还有一次在三亚,我遇到一对年轻夫妻,妻子挺着大肚子,丈夫扶着她慢慢走,手里攥着个青瓷罐——那是妻子的父亲。“我爸是学环境科学的,”妻子摸着肚子说,“他总说‘人类对地球的最大善意,是死后还给它本来的样子’。”她父亲去世前,拉着女婿的手说:“别给我买墓地,那是占地球的地盘,把我撒进三亚的海吧,那里有珊瑚礁,有热带鱼,我能变成它们的养分,看着我外孙长大。”丈夫补充道:“以前我觉得撒海‘太冷清’,直到上次我们来这里,妻子突然说‘你看那只小海龟,是不是像我爸以前戴的眼镜?’”那天
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