海葬是一场关于“归处”的仪式——不是把亲人的痕迹抹去，而是让他们变成海浪的一部分，变成风里的咸湿气息，变成每次看向海时，心上轻轻一动的温柔。准备祭品时，我们总想着“要选最好的”，可“最好”从来不是贵的、华丽的，而是能接住思念、不打扰海洋的“恰好”。
最懂海的温柔的，是能溶于水的纸。不是市场上卖的那种厚厚的冥币，而是亲手折的纸船、纸花，或是写满心里话的信笺。比如奶奶生前最爱的是巷口老树上的玉兰花，我找了无漂白的竹纸，折了二十朵纸玉兰——每一片花瓣都叠得仔细，就像奶奶从前给我梳辫子时的耐心。或者写一张纸条，不用华丽的辞藻，就写“早上煮了粥，还是你教我的那种稠度”“楼下的猫又来蹭门，像你从前摸它的样子”，这些带着生活温度的文字，会随着海水慢慢化开，就像把心事说给海浪听。要记得选可降解的纸，比如竹纸、棉纸，不要涂蜡或印亮片，那些会变成海洋里的“刺”。
海是自然的孩子，自然的东西最能懂它的语言。晒干的花瓣是好选择——比如妈妈生前最爱的玫瑰，选那种无农药的干花，花瓣轻得像她的笑声；或者茉莉，晒干后还带着淡淡的香，就像她从前在阳台晾衣服时的味道。贝壳也很好，比如爸爸生前带我去海边捡的那些小贝壳，有的带着褐色的斑纹，有的壳上有个小缺口（是我当年不小心摔的），现在把它们直接放进海里，就像带着爸爸的回忆一起“回家”。还有鹅卵石，找一块光滑的，用细砂纸刻上他的名字和“2023年夏”，这样的石头会沉进海底，变成他的“小房子”，不会伤害海洋。
有些东西不是“祭品”，是“生活的碎片”。比如妈妈生前的棉麻手帕，绣着一朵小小的梅花（是她自己绣的，针脚有点歪），我剪了一小块（确保能降解），裹着她最爱的桂花（晒干的，没有添加剂），用棉线轻轻系住。比如爷爷的木质烟嘴，是他当年从老木匠那里订的老枣木，现在把烟嘴的小盖子取下来（整个烟嘴太大，盖子小巧且可降解），刻上“爷爷，少抽点”，放进海里。这些带着生活痕迹的小物件，不是买来的现成祭品，是带着他们温度的“旧物”，就像把他们的生活碎片，轻轻放进海里。
要温柔地记住，有些东西不能带。塑料瓶、金属饰品、玻璃珠子会变成海洋里的“刺”，伤害鱼群；不要放食品，蛋糕水果会很快变质污染海水；不要烧东西，烟雾会呛到自己，也会惊到海洋里的小生物。海是温柔的容器，我们要把温柔还给它——就像亲人从前对我们的温柔那样。
其实海葬的祭品从来不是给别人看的。它是你站在船头时手里攥得发烫的纸，是你放进海里时轻声说的“我很好”，是你看着它飘远时眼里的泪被海风吹干的温度。那些祭品不是“送出去”，是“留下来”——留在海浪里，留在风里，留在每次想起他们时耳边的海浪声里。下次去海葬，试着选一样带着回忆的东西，比如折一朵纸花，捡一颗贝壳，或是写一张纸条，然后对海浪说：“麻烦你，把我的思念，带给那个人。”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