清晨的海风裹着咸湿的味道，我攥着那只红漆有点脱落的木盒站在礁石上，刚才撒向海面的骨灰还飘在波光里，像老人最后一次摸我头发的温度。旁边的妈妈抹了把眼泪，轻声说：“这盒子怎么办？扔了怪可惜的，留着又总想起今天的场景。”其实很多经历过海葬的家庭，都会遇到这样的困惑——当亲人的骨灰融入大海，那只陪伴了最后一程的盒子，该怎么安置才不算辜负？
其实空盒子不一定非要“处理”，它可以变成另一种形式的陪伴。我邻居张阿姨的父亲是老教师，生前最爱捧着《唐诗选》坐在阳台藤椅上读。海葬后，张阿姨把父亲的骨灰盒留了下来，找木工把盒子的盖子拆下来，嵌上父亲的照片做成小相框，放在客厅的书架上；盒子的主体改成了一个带抽屉的储物盒，里面放着父亲的老花镜、磨得起球的毛线手套，还有去年冬天给孙子织到一半的围巾。“每天下班回家，我都会打开抽屉摸一摸那些东西，就像父亲还在阳台等着我递茶。”张阿姨说，比起把盒子扔掉，这样的“改造”让她觉得父亲的温度还在。
如果觉得留着太占地方，或者想让老人更彻底地回到自然里，埋在树下也是个好选择。我朋友小夏的奶奶生前是个花农，总说“死后要变成一棵桂树，年年开香花给大家闻”。海葬后，小夏和家人带着空盒子去了奶奶生前常去的植物园，找了棵刚栽下的小桂树，在树底下挖了个半米深的小坑，把盒子拆开（避免难降解的材质影响树木生长），轻轻放进去，再用土埋好，最后在树干上挂了个小牌子，写着“奶奶的桂树”。现在每次去植物园，小夏都会给树浇点水，闻着桂花香，就像奶奶还在身边说“小夏，来吃我做的桂花糕”。这种方式既符合海葬的环保理念，也让老人的“归处”更有温度。
还有一种方式，是让盒子带着老人的善意继续“走”下去。我之前在殡葬服务中心做志愿者时，遇到过一位姓陈的叔叔，他把母亲的骨灰盒捐给了公益机构。原来有些经济困难的家庭买不起骨灰盒，机构会把旧盒子消毒、重新打磨后免费提供给他们；还有些机构会把收集来的骨灰盒做成园区的公益座椅，放在公墓或者社区的花园里，上面刻着“以爱为名，循环陪伴”。陈叔叔说：“我妈生前总帮邻居照看孩子，给楼下的流浪猫喂饭，要是知道她的盒子能帮到别人，肯定高兴。”这种处理方式不仅让盒子有了新的意义，也把老人的善意传递了下去。
其实说到底，骨灰盒的处理没有标准答案。它可以是书架上的相框，是桂树下的养分，是帮助别人的善意，甚至只是抽屉里的一个“老物件”——重要的是，它要符合你和老人的情感联结。就像我最后把那只红漆木盒带回了家，放在阳台的花架上，里面装了一把从海边捡的贝壳。风一吹，贝壳碰撞的声音像老人的笑声，我知道，不管盒子变成什么样子，老人的牵挂从来都没离开过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