长治人心里都揣着个没说破的“海的执念”。打小坐在漳河桥的石栏上,听爷爷叼着旱烟袋说:“海是活的,浪头能卷着渔船跑,比咱漳河的水多十倍——我年轻时候走西口,听路人说过,可一辈子没见过。”那时候总盯着河里的漩涡发呆,想海的漩涡是不是更大,想海风是不是真的带着咸味儿——直到上了高中才翻着地理课本明白,咱长治被太行山裹得严实,是个连“河”都要靠漳河续命的内陆城,要见海,得翻山越岭往外跑。
从长治市区的八一广场出发,踩油门上青兰高速,转京台高速往东北走,过了邢台,山就慢慢矮下去,路边的树从黑松变成了白杨树,风里的煤渣味儿也淡了——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说不上来的湿润,像刚翻开的腌菜坛子。再开两个小时,看到“黄骅港”的路牌时,副驾的小侄女早把脸贴在车窗上,手指戳着玻璃喊:“姑姑你看!那是不是海?”其实那是港口的集装箱堆,但足够让全车人坐直身子——再拐个弯,就能看见海平面了。
黄骅港的海是“北方味儿”的海:灰蓝色的浪头拍着防波堤,岸边的渔船挂着破破烂烂的渔网,卖海鲜的大姐裹着军大衣,面前的塑料盆里爬着刚捞上来的皮皮虾,虾须还沾着泥沙。第一次来的长治人总有点“手足无措”:张姨蹲在沙滩上,伸手摸了摸海水,赶紧缩回手说:“哎呀,这水怎么凉得扎手?”旁边的王哥凑过去尝了一口,皱着眉头吐出来:“比咱家里腌的咸菜还咸!”卖海鲜的大姐笑着递过一只梭子蟹:“大哥第一次见海吧?这蟹刚下船,二十五一斤,蒸着吃鲜得能把舌头咽下去。”王哥接过蟹,手指碰到蟹壳上的黏液,又赶紧往回缩,惹得周围人笑——这是长治人跟海的“第一次握手”,笨拙得像刚学走路的孩子,却带着股子热乎劲儿。
要是时间充裕,很多长治人会再往南赶一百多公里,去日照——虽说多开两个小时,但沙滩更细,海水更蓝,像电视里演的那样。暑假的时候,长治的高速口总排着长队,车后备箱里塞着泳衣、沙滩球,还有给渔家乐带的山西老陈醋(长治人总怕外面的饭不够酸)。到了日照,住渔家乐的土炕,吃老板刚端上来的海鲜大咖:爬虾堆得像小山,螃蟹红得发亮,下面铺着的粉丝吸满了汤汁。晚上坐在海边的礁石上,吹着海风吃烤鱿鱼,看远处的渔船闪着点点渔火,小侄女举着孔明灯跑过来,拽着我的袖子说:“姑姑,我把愿望写在灯上,海会听见吗?”我摸着她的头,说:“会的,海比漳河宽,什么愿望都装得下。”

其实对于长治人来说,“最近的海”从来不是个冰冷的公里数——是爷爷第一次站在黄骅港岸边,揉着眼睛说“原来海真的比漳河宽”时的眼泪;是小侄女光着脚踩沙滩,凉鞋甩在身后尖叫的样子;是王哥蹲在岸边,把刚买的皮皮虾装进塑料桶,说“要带回去给咱妈尝尝”的认真。长治是煤城,是太行山里的“黑珍珠”,我们的生活里全是煤渣的味道、漳河的浪花、老陈醋的酸味儿,可海是刻在基因里的向往——就像漳河的水最终会流进黄河,我们的梦,最终会流到海边。
等回到长治,邻居李婶凑过来问:“海什么样?”张姨笑着比画:“比漳河宽十倍!浪头能把人卷起来!”小侄女举着贝壳喊:“还有,海的水是咸的,像妈妈腌的萝卜!”大家都笑了,笑声里藏着股子满足——原来海不是远方的“
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