春天的北京，玉兰花刚在枝桠上绽出半开的苞，通州大运河码头的柳枝已抽了嫩黄的新芽。3月15日清晨，码头护栏上刚贴出的红色通知，让路过的张秀兰阿姨停下脚步——揉了揉眼睛再看，没错：暂停三年的北京市骨灰撒海服务，正式恢复了。风里还带着些春寒，但她手里捧着父亲的骨灰盒，指腹轻轻摩挲着盒身的“渔翁垂钓”浮雕，忽然就红了眼眶。
这场恢复，等了整整三年。2020年疫情来袭时，为避免人群聚集，骨灰撒海服务临时按下“暂停键”。这一千多个日子里，市殡葬服务中心的咨询电话没断过：有老人拿着老伴的遗照来问“什么时候能送他去海边”，有年轻人抱着母亲的骨灰盒哭着说“她生前最想看看渤海的浪”。今年初，结合疫情防控常态化要求和市民迫切需求，服务终于重启——不仅保留了原有的庄重仪式，还加了不少贴心细节：线上公众号可直接预约，线下殡仪馆设了“撒海服务专窗”；仪式当天，工作人员会提前半小时在码头等候，为每个家庭准备免费的白菊和蓝色丝带（白色寄思念，蓝色映海色）；撒放环节改用可降解骨灰袋，连用来搅拌骨灰的工具，都是用竹子做的，“要让每一步都对自然温柔”。
3月20日清晨6点，张阿姨带着父亲的老渔竿来到码头。那根玻璃钢渔竿用了二十多年，竿身上还刻着父亲的名字“李建国”——生前是朝阳区某中学的语文老师，最大的爱好就是扛着渔竿去京郊水库钓鱼。“我爸说，鱼是大海的孩子，他死后要变成鱼的食物，跟着鱼游回大海。”疫情期间父亲去世时，撒海服务刚停，她只能把骨灰暂存在殡仪馆的寄存室，“每天路过殡仪馆，都要进去看看玻璃柜里的盒子，像个没回家的孩子”。仪式开始前，工作人员播放了父亲生前的录音：“小兰啊，等我走了别买墓地，那玩意儿占地方，把我撒去海里，我给你钓条大鲤鱼回来。”张阿姨的眼泪砸在渔竿上，她把骨灰盒轻轻放在撒放台上，工作人员用白菊裹住骨灰，慢慢倒入海里。风掀起她的衣角，渔竿轻轻点了点水面，她对着海面说：“爸，你终于能钓鱼了。”
同样等待已久的，还有28岁的王浩。母亲生前是旅行社导游，走遍了国内沿海城市，遗愿是“把骨灰撒进渤海湾，跟着洋流去看曾经没走完的海”。撒海当天，他带了母亲的导游证和一本写满游记的笔记本，仪式中播放着母亲最爱的《大海啊故乡》。当骨灰融入海面时，他把笔记本的一页纸折成纸船，放进水里——纸船飘向远方，带着母亲写的“青岛的海是蓝水晶，大连的海有咸咸的风”，继续她未完成的旅程。“以前觉得撒海是‘没根’，现在才懂，她变成了风里的咸味儿，变成了浪拍岸的声音，变成了我每次吃海鲜时想起的‘妈，这个鱼新鲜’。”王浩摸着胸前的导游证说，证套上还留着母亲生前的香水味。
撒海从不是“终结”，而是“回家”。市殡葬服务中心的数据显示，北京每年有近千个家庭选择骨灰撒海——每例仅占用不到0.1平方米的“水面空间”，用的是可降解材料，不会对海洋生态造成影响。比起传统墓地，这不仅节约了土地资源，更重新定义了生命的终点：不是冰冷的墓碑，而是流动的海水、飞翔的海鸟、跃出水面的鱼群。就像工作人员说的：“我们帮亲人回到自然的循环里，回到我们每天呼吸的空气里，回到每一场春雨、每一阵夏风里。”
傍晚的码头，最后一班撒海船的汽笛声响过，海面泛起金色的波光。张阿姨把渔竿收进包里，渔竿上还沾着海水的咸味儿；王浩把导游证挂在胸前，证套上的香水味混着风里的玉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