清晨的海风裹着咸湿水汽掠过码头的白菊,我看着小姨把外婆的骨灰轻撒进海,细碎粉末混着玫瑰花瓣卷成小漩涡,眨眼融入深蓝。小表弟拽我衣角:“外婆能找着天堂的路吗?”这个问题像羽毛飘进每个人心里。三年前奶奶的海葬,她走前说一辈子没见海,想去看看。那天小渔船的风把骨灰吹向东——她年轻时想去青岛,现在终于能去了。后来每到秋天我们去海边,去年国庆我捡贝壳,妈妈喊:“那朵云像奶奶的毛线帽!”风里的烤红薯香,忽然让我想起奶奶捂在怀里的热乎劲,原来她没离开,变成了海风的温度、天边的云、沙滩上沾阳光的沙。楼下张阿姨的丈夫是老水手,走前要回海里。她每天清晨喂海鸥,掰奶香味面包念叨:“老周别跟海鸥抢。”有次我见她坐礁石上举旧照片,说最肥的海鸥啄手背的力道,像老周当年捏她脸。其实我们怕的从不是海葬,是怕断了联结。可海是最懂温柔的容器,接纳而非吞噬。当我们撒骨灰,撒的不是告别,是把爱放进更广阔的怀抱。傍晚我坐礁石看夕阳染海成橘红,摸口袋里的贝壳——纹路像奶奶的皱纹。浪打湿裤脚,仿佛听见奶奶在打招呼。海这么大,爱从不会迷路。亲人变成海风的温度、浪拍礁石的声、想起时心口的暖光。所谓天堂,从不是云端宫殿,是与亲人的另一种相遇——在风里、云里、每一个带他们痕迹的日常里。

海葬还能到天堂里去了吗-1