最近在小区楼下碰到张阿姨，她手里攥着个布包，笑着跟我说：“明天要去给老周办海撒，前几天去街道问了，居然不用花钱。”张阿姨的话让我想起，这两年身边不少老人都在聊海撒——以前总觉得“海撒是有钱人的选择”，现在才发现，北京的海撒早成了普通家庭的“惠民选项”。
其实北京的骨灰海撒政策，从2019年就开始“免费化”了。当时市民政局出台规定，本市户籍居民的骨灰海撒服务，包括骨灰的捡拾、装袋、运输、海上作业以及家属陪同的船票，全部由政府买单。张阿姨说，她一开始也犯嘀咕：“不用花钱？不会有隐形消费吧？”后来去街道办证明时，工作人员跟她掰着手指头算：集合点的大巴是免费接的，船上的矿泉水和简易早餐是送的，甚至连撒骨灰用的花瓣都是服务中心准备的——唯一需要自己掏腰包的，是她特意给老周买的那盒茉莉花茶（老周生前爱喝），还有路上打车去集合点的20块钱。“这点钱算什么？比起买墓地的几十万，简直是零头。”张阿姨笑着摇头。
办海撒的流程其实没想象中复杂。我陪张阿姨去过一次殡葬服务中心，工作人员拿出一张清单：首先要带逝者的身份证、死亡证明、户籍证明，到街道民政科开“骨灰海撒申请单”；然后联系指定的殡葬服务机构（比如八宝山殡仪馆或者东郊殡仪馆），他们会安排具体的海撒日期——一般每月有两三趟，多在春秋季，因为天气好，海面稳。集合那天，我们早上五点半就到了码头，已经有不少家属在等，每个人手里都拿着小盒子或者布包，脸上没有哭天抢地，反而带着点平静。工作人员逐一核对信息，然后引导大家上船——船不大，但很干净，甲板上摆着几篮白菊，风一吹，花瓣飘进海里，像在跟谁打招呼。
船上的过程挺庄重的：司仪会念一段简短的悼词，没有华丽的辞藻，就像在跟老邻居聊天；然后家属可以轮流走到船头，把骨灰和花瓣一起撒进海里——张阿姨撒的时候，手有点抖，但嘴里念叨着：“老周，你看，这海多宽，比你以前钓的鱼塘大多了。”旁边的工作人员递过来一张纸巾，没有多说话，却让人觉得很安心。撒完之后，大家可以在甲板上站一会儿，看看远处的海平面——太阳刚升起来，把海水染成金色，像铺了一条路，通向很远很远的地方。
其实海撒的“免费”，远不止是钱的事。张阿姨说，以前她最怕给老周买墓地——看了好几个陵园，要么太贵，要么位置偏，每次去看都要哭一场。现在海撒了，她不用再担心“墓地到期要续费”，不用再每年清明挤公交去烧纸，甚至偶尔去海边散步，都会觉得老周就在身边——风把海浪吹到脚边，像他以前拍她肩膀；海鸥飞过头顶，像他以前喊她“老伴，回家吃饭”。“不是没了，是换了个方式陪着我。”张阿姨说这句话时，眼里有光。
北京的海撒政策，其实是给生者的一份“温柔”：它不用你花很多钱，不用你费很多心，却给了逝者一个最符合自然的归宿。就像张阿姨说的：“人来的时候赤条条，走的时候也该清清爽爽。海撒不是‘结束’，是‘开始’——开始用另一种方式，和这个世界、和家人，永远在一起。”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