上周清晨,我跟着朋友小夏去了海边。风裹着咸湿的水汽扑在脸上,她怀里抱着母亲的骨灰盒,盒身裹着一块藏青色的丝绸——那是她妈妈生前最爱的裙子布料。等到潮汐涨至最高处,司仪轻声说"可以了",小夏打开盒盖,指缝间的骨灰顺着风飘向海面,像撒了一把细碎的星子。突然有只海鸥掠过浪尖,她的眼泪一下子掉下来:"妈,你终于回到你最爱的大海了。
这是我第一次亲历海葬。在此之前,我对"告别"的认知还停留在老家山脚下的祖坟。小时候跟着奶奶上坟,要走半小时的田埂路,绕过一片桃林才能到。祖坟的土堆上长满了苍劲的柏树,奶奶总是蹲在爷爷的墓碑前,用袖子擦去碑上的灰尘,再摆上一碗温热的糖水蛋——那是爷爷生前最爱的早餐。"你爷爷就喜欢这儿,"她摸着碑身的纹路说,"能看见后山的竹林,能听见山下的溪水响,比城里的高楼舒服多了。"那时候我不懂,为什么要花这么大力气维护一座土堆,直到后来奶奶去世前攥着我的手说:"把我埋在你爷爷旁边,我怕他孤单。"

土葬的意义,大抵就是这样的"归属感"。它把逝者的痕迹留在实实在在的土地上,让活着的人有个"可以去看你的地方"。就像村里的老人们常说:"入土为安,安的不是尸体,是心里的根。"那些穿孝服、烧纸钱、磕三个响头的仪式,不是繁琐的规矩,是一代又一代人对"延续"的执念——我们把亲人埋在祖先身边,把思念种在泥土里,等春天来了,坟头的草绿了,就像他们从未离开。可如今,这样的"根"正在变得稀缺:城市周边的公墓越来越拥挤,老家的耕地被划为生态保护区,连村里的年轻人都开始问:"以后还能土葬吗?"
而海葬的浪漫,恰恰在于"没有边界"。小夏的妈妈是位小学老师,生前最爱带学生去海边写生。她总说:"大海是活的,它能装下所有的故事。"去世前她反复交代:"不要买墓地,把我撒去大海,这样我就能跟着海浪去看西沙的珊瑚,去看青岛的栈桥,去看我没来得及去的地方。"那天撒完骨灰,小夏蹲在海边捡了块鹅卵石,放进包里:"这是妈妈留给我的'墓碑',以后我想她了,就来海边坐会儿,听听浪声,就像她在跟我说话。"其实海葬从不是"消失",而是换了一种方式"存在"——它把逝者变成风,变成浪,变成每一次潮起时的回声,让思念没有了地理的边界。
有人问我"海葬好还是土葬好",我想起小夏妈妈的话:"哪有什么好坏?不过是选一个让自己安心的方式。"就像邻居张爷爷坚持要土葬,因为他想和父母埋在一起;就像同事的爸爸选择海葬,因为他生前是水手,大海是他的"第二故乡";就像我奶奶,到最后都念着山脚下的祖坟——他们选的从来不是"形式",是"执念",是"我想以你喜欢的方式记住你"。
那天从海边回来,小夏给我看她手机里的照片:那是她妈妈生前在海边拍的,穿着藏青色丝绸裙,站在浪花里笑,头发被风吹得乱乱的。"你看,"她指着照片里的大海说,"妈妈现在变成了这里的一部分,再也不会老了。"而我想起奶奶的祖坟,此刻应该开着漫山的桃花,风一吹,花瓣落在爷爷的墓碑上,就像奶奶又在给他擦灰尘。
其实告别从不是终点。土葬是把爱埋进泥土,让它生根发芽;海葬是把爱放进大海,让它随波逐流。无论是哪一种,本质都是我们对逝者最温柔的妥协——我们接受他们的离开,却不肯让他们从我们的生活里"消失"。就像小夏说的:"我妈从来没走,她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