秋天的桂香飘进厨房窗户时,我正攥着糯米粉往盆里倒。手腕突然顿住——去年这时,奶奶还蹲在阳台桂树下,竹篮里装着刚摘的金桂,花瓣上沾着晨露,她抬头冲我笑:“要挑花苞没开的,蒸出来的糕才会裹着香,像把秋天吃进嘴里。”如今阳台的桂树还在抽新枝,可竹篮挂在墙上,篮沿的编绳都褪了色,搪瓷碗里的桂花蜜也只剩底层薄薄一层。我望着盆里的糯米粉,突然想问:奶奶不在了之后,去了哪?
小时候我也问过爷爷这个问题。那时我刚上三年级,放学蹲在巷口老茶桌旁,看爷爷用裂了纹的旧茶缸泡橘子水。我说“电视里说人去世会去天堂”,爷爷用粗糙的手掌摸我的头,指着天上那颗最亮的星:“你奶奶才不会去那么远的地方。你看那星,每次你晚放学,它都跟着你走——那是你奶奶举着灯,怕你摔着。”邻居阿婆端着洗好的青菜路过,凑过来接话:“我家老头子去了风里。上周我晒棉被,风把被单吹得鼓起来,我伸手摸,被单上的温度跟他以前给我盖被子时一模一样。”那时候我觉得他们在讲童话,直到现在揉着糯米粉,想起奶奶摘桂花时的背影,才忽然懂了那些话里的温度。
上周整理奶奶的旧物,在衣柜最底层翻出她的酒红色绒线帽。帽子裹在洗得发白的毛衣里,摸上去还带着樟脑丸的清苦——那是我小学时嫌她织的帽子丑,说同学都戴带蕾丝的,她没反驳,当晚坐在台灯下,用我剩下的粉色毛线给帽檐扎了个小绒球。现在我把帽子戴在头上,帽檐刚好盖住耳朵,突然想起去年冬天,她戴着这顶帽子去接我放学,雪落在绒球上,她冻得鼻尖发红,却把我的手塞进她的棉服口袋:“别缩脖子,风灌进领口要感冒。”那一刻衣柜里的樟脑味突然变了,变成奶奶身上的肥皂香,变成她织毛衣时落在我手背上的毛线渣,变成我忽然红了的眼眶——原来她没走,就藏在这顶没舍得扔的旧帽子里。

昨天我试着做奶奶的桂花糕。按照她的规矩,糯米粉和粘米粉要按3:1的比例混,温水要一点一点加,揉到面团能捏成小团又不粘手;桂花蜜要先把冰糖炒到琥珀色,再倒入晒干的桂花,熬到蜜液裹住花瓣。蒸糕的时候我盯着蒸锅的玻璃盖,看水蒸气慢慢模糊了视线,突然想起奶奶以前总搬个小凳子坐在厨房门口,说“要盯着火,火大了糕会塌,火小了芯子不熟”。四十分钟后掀开盖子,桂香扑面而来,我咬了一口,甜津津的蜜裹着糯米的软,跟去年奶奶做的一模一样。那一刻我忽然明白:爷爷说的星星,阿婆说的风,还有我手里的桂花糕,都是奶奶的归处。她没去天堂,没变成烟,她变成了我揉糯米粉时的手感,变成了帽檐上的小绒球,变成了桂香里的温度,变成了每一次我想起她时,心里涌起来的软乎乎的牵挂。
今天早上出门,风里还飘着桂香。我摸了摸口袋里的绒线帽,路过巷口的老茶桌,爷爷的旧茶缸还放在那里,茶渍已经渗进瓷釉里,像他以前蹲在那喝茶的模样。一个小朋友拽着妈妈的衣角问:“那个爷爷去哪了?”妈妈说:“去了很美的地方。”我对着茶缸笑了笑——其实不用问“去哪了”,那些我们爱的人从来都没离开过。他们藏在每一个我们熟悉的细节里:是桂花糕蒸到四十分钟时的香气,是旧帽子上的小绒球,是爷爷茶缸里永远温热的茶,是我们想起他们时,心里突然软下来的那一下。就像奶奶的桂花糕,只要我还记得怎么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