下了海口美兰机场的舱门,我抱着羽绒服站在廊桥上,鼻尖先接住了一股带着椰香的湿热风——像有人把刚开的椰青放在你鼻尖晃了晃,紧接着皮肤就泛起一层细汗,眼镜片蒙了层雾。我赶紧揉了揉眼睛,看见廊桥外的凤凰树开着满树红花,比北方春天的桃花还艳。旁边的本地人穿着短袖笑着看我,像看个刚从雪堆里钻出来的熊。

最初的一周,我总在跟湿度“较劲”。早上吹好的头发出门五分钟就塌成鸡窝,衣柜里的毛衣没晒两天就有了霉味。直到邻居张阿姨敲我门,举着串刚摘的杨桃说:“小周啊,把衣服挂阳台通风,海南的太阳毒,晒一天就干了,不用除湿机费电。”我跟着她把毛衣挂在阳台栏杆上,下午收的时候,衣服上带着阳光的味道,比除湿机烘的软多了。后来我才知道,海南人对付湿度的“秘诀”从来不是电器,是阳光——把东西往阳台一挂,太阳会帮你把湿气全赶跑。

气候的“小麻烦”还没解决,饮食又给了我个“惊喜”。第一次去吃海南粉,我指着菜单问老板:“要加辣吗?”老板摇头笑:“海南粉要加酸笋和花生,辣是额外的。”端上来的粉白白的,浇着卤汁,撒着酸笋、香菜、花生米。我挑了一筷子,酸笋的酸先窜进鼻子,接着是卤汁的咸香,最后是粉的软滑——跟北方的兰州拉面完全不一样,兰州拉面是汤头的厚重,海南粉是层次的清鲜。还有清补凉,第一次喝的时候,我以为是甜粥,结果勺子捞下去,有椰奶、凉粉、绿豆、红豆、芋圆,一口下去凉丝丝的甜,像把海南的风揉进了碗里。最意外的是黄皮,张阿姨给我的时候说“酸,泡蜂蜜喝”,我泡了一罐,晚上喝的时候,酸甜中带着黄皮的香,比饮料还好喝。

等我慢慢习惯了“出门必带伞”(海南的雨说下就下)、“买水果要放几天”(芒果要捂软才甜),生活节奏又给了我另一种“冲击”。在沈阳的时候,我早上七点就得起来赶地铁,路上啃着包子看手机;可在海南,楼下的海南粉摊六点就开了,老板坐在门口竹椅上摘菜,看见我就喊:“小周,来碗粉?加个蛋?”我坐在塑料凳上,看旁边的阿公阿婆慢慢吃粉,有的端着茶边吃边聊天,没有人催着赶时间。周末跟着张阿姨去喝老爸茶,茶店在巷子里,摆着几十张塑料桌,大家喝工夫茶、吃虾饺凤爪,张阿姨跟旁边阿叔聊“今天的虾新鲜”,我捧着茶盏,看阳光从椰树叶缝漏下来,突然觉得——原来周末不用赶去逛街,坐着喝茶也是“过周末”。

北方人到海南能适应吗-1

最让我暖心的是人的热情。第一次去菜市场,我盯着槟榔摊看,阿婆问:“要尝吗?刚摘的。”我接过咬了一口,又苦又涩,阿婆笑着拍我肩膀:“要裹蒌叶和石灰才好吃!”她抓片蒌叶,抹点石灰,包着槟榔递给我,这次咬下去,先是蒌叶的香,接着是槟榔的涩,最后是回甘,像喝了杯工夫茶。还有一次去海边,看见渔民收网,我站旁边看,一个阿叔递来个贝壳:“刚捡的,给你玩。”他说:“明天退潮,来捡花蛤,多得很。”那天我跟着捡了半桶花蛤,晚上煮了汤,鲜得连汤都喝光了。

现在我来海南三年了,冬天再也不用穿羽绒服,早上出门买碗海南粉加蛋,下午去老爸茶店喝杯茶,周末去海边捡贝壳。昨天晚上坐在阳台,吹着海风吃贵妃芒——芒果甜得像蜜,汁水顺着指缝流下来。我想起三年前刚下飞机的自己,抱着羽绒服站在廊