当怀里的小婴儿还没来得及攒够力气睁开眼睛看一眼春天的花，还没来得及让妈妈的手感受到他攥紧的小拳头，就轻轻巧巧地滑出了人间的边界——这样的痛，是连眼泪都裹着铅的。很多父母在这时会想起海：那片装着星星倒影的海，那片能容下所有没说出口的“我爱你”的海，那片像妈妈子宫一样温柔的海，于是忍不住想：把孩子送到海里，好不好？
海葬的念头里，藏着最柔软的私心。我们总说“孩子是坠落在人间的星星”，那么海就是装星星的银河啊。有的妈妈会把孩子的骨灰装进提前做好的棉布袋——布是用他出生时裹过的小被子拆的，里层缝着他的胎发，再滴几滴自己的母乳——然后在清晨的海边，趁着潮水刚涨起来的时候，蹲下来把布包轻轻放进水里。海水漫过指缝的温度，像孩子刚生下来时贴在胸口的温度，看着布包随着浪晃啊晃，慢慢沉下去，就像哄他睡了人生中最后一次觉，没有土埋的沉重，没有墓碑的冰冷，只有海的呼吸，替自己抱着孩子继续走。
可海葬不是一拍脑袋就能做的事。先得问法律：国内对海葬有明确规定，必须向户籍所在地的民政部门申请，还得选指定的海域——不是所有海边都能成为孩子的归处，那些被划定的区域，是为了避免污染，也是为了让这份告别更有尊严。再得问自然：一定要用可降解的容器，棉的、麻的、纸的都行，千万不能用塑料或者金属——我们想给孩子一个干净的家，可不能反过来弄脏了海。有位爸爸曾经犯过这样的错：他用了装奶粉的铁罐子装骨灰，结果罐子沉到海里两年都没烂，后来被渔民捞上来，看着罐子上贴着的“小糯米”标签，他坐在海边哭了整整一下午——原来爱错了方式，反而成了孩子的负担。
更重要的是，要问自己的心意。海葬对有的父母是解药：一位妈妈说，她每天都会去海边坐一会儿，听海浪的声音，像孩子在跟自己说话，“他没有走，他在海里游，说不定哪天就变成一条小鱼，跳上我的手心”；可对另一位妈妈来说，海葬是更深的空：她总觉得“海太大了，我找不到他”，于是后来在阳台种了一棵小橘子树，把孩子的骨灰埋在树下，每天给树浇水，摸着树干说“宝宝，今天妈妈做了你爱吃的南瓜泥”——原来告别没有标准答案，有的孩子需要海的辽阔，有的孩子需要树的温度，有的孩子只需要妈妈枕头边的小相框。
说到底，我们纠结“一个月婴儿海葬好吗”，其实是在问“怎样才能不辜负这份爱”。海葬不是唯一的答案，树葬、花坛葬、甚至在家的书架上留一个放着他小袜子的盒子，都是温柔的方式。重要的从来不是“把孩子送到哪里”，而是“把爱留在哪里”——那些深夜里想起他时心口的疼，那些想跟他分享今天的云有多软的冲动，那些藏在衣柜最底层的小衣服，早已经把孩子的样子，刻进了父母的生命里。
想对所有失去小婴儿的父母说：你不需要逼自己“坚强”，也不需要逼自己“选对方式”。你可以哭，可以对着海喊他的名字，可以抱着他的小被子睡一整夜——只要你觉得舒服，就是对孩子最好的告别。毕竟，爱从来不是“做对什么”，而是“我曾拼尽全力，把所有的温柔都给过你”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