清明那天，我陪朋友去海边放纸船。她蹲在沙滩上，把写着“妈，我学会做你最爱的红烧肉了”的纸条折进船里，风突然吹过来，纸船打了个转，往深海飘去。她望着海面发呆，忽然问我：“你说，把妈妈的骨灰撒进大海，可以吗？
这个问题，像一粒种子落在心里。其实很多人都有过类似的困惑——想让亲人归于热爱的自然，又怕“不合规矩”，怕“对不住先人”。直到去年参加社区的殡葬宣传讲座，我才真正明白：海葬不是“禁忌”，而是被法律允许、被越来越多人接纳的生态安葬方式。
早在2012年修订的《殡葬管理条例》里，就明确鼓励树葬、海葬等“节地生态安葬”。全国30多个省份都推出了官方海葬服务，比如上海的“蓝色港湾”、青岛的“海之念”，不仅免费或低收费，流程还充满温度。我同事的父亲是老水手，生前总说“要回海里当船长”，去年同事联系了当地殡葬服务中心：先登记信息，选了个风平浪静的周末；出发前有个小型告别会，摆着老人的航海日志和旧帽子，播放他爱听的《水手》；到了指定海域，工作人员递来绣着莲花的可降解骨灰袋，同事把父亲的骨灰放进去，再撒了一把他生前常带的鱼腥草——风把花瓣吹得飘起来，袋子慢慢沉下去，海面泛起小小的涟漪，像父亲在跟他们挥手。
为什么越来越多人选择海葬？不是“图省事”，是因为海的包容性里藏着最动人的情感连接。楼下张奶奶的老头子生前每天去海边钓鱼，退休后把渔具擦得锃亮，说“等我走了，就埋在鱼群里”。去年春天，张奶奶跟着社区海葬队伍出了海，她把老头子的骨灰和一把晒干的鱼腥草一起放进海里——那是老头子钓鱼时的“秘密武器”。现在张奶奶还是每天去海边，坐在老位置上，把收音机调到戏曲频道，说“老头子爱听这个，海风会传给他”。海葬不是“消失”，是让亲人回到了最爱的地方，让思念变成了潮汐——涨潮时漫过脚边的海水，是他轻轻碰了碰你的手背；风里的咸湿味，是他在说“我很好”。
不过要提醒的是，海葬不能“私自进行”。有些人为了“省钱”或“图方便”，偷偷用玻璃罐、塑料盒装骨灰撒进海里，不仅违反《海洋环境保护法》，还会伤害海洋生物。一定要找民政部门认可的专业机构：他们会用可降解材料（比如玉米淀粉袋），选远离养殖区、航线的环保海域，还有专业船员保障安全。去年有对夫妻私自租船撒骨灰，遇到大风浪，差点出危险，还是渔业部门的巡逻船救了他们——安全永远是第一位的。
那天和朋友从海边回来，她给我看妈妈生前的照片：戴着草帽，举着椰子，笑得眼睛弯成月牙。她说：“我妈以前总说，大海是世界上最大的家，能装下所有故事。”风从窗外吹进来，带着一丝咸咸的味道，我忽然想起讲座上的话：“海葬从来不是终点，是把思念变成了可以触摸的温度——你看，潮水每天都会涨上来，就像亲人从未离开。”
其实关于“骨灰能不能撒进大海”的答案，早就写在生活里了：它是老水手的航海梦，是张奶奶的戏曲声，是朋友妈妈的椰子笑。海葬不是“放弃”，是用最温柔的方式，让亲人与世界重逢——就像小时候他抱着你看海，现在换你把他放进海里，让他变成海的一部分，永远陪着你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