清晨的海风裹着咸湿的味道吹过来，我看着姑姑把爷爷的骨灰轻轻撒进海里，浪花卷着细碎的白末晃了晃，又沉进深蓝里。姑姑说，爷爷年轻的时候是渔民，一辈子在海上漂，现在终于“回家”了。这是我第一次近距离接触海葬，也第一次认真想，这种让亲人归于大海的方式，到底藏着怎样的好与难。
首先绕不开的是土地和经济的现实。现在城里的墓地价格越来越高，一平方的“穴位”要几万甚至几十万，对于普通家庭来说，是不小的负担。海葬不用占一块固定的土地，把骨灰撒进大海，就像把亲人的痕迹融进了更广阔的天地。我有个同事，父母都是教师，生前就商量好海葬，说“不想死后还占着子孙的钱买地”。省下的钱，他们用来捐给了山区的学校，说是“换个方式活着”。这样的选择，既有对土地的尊重，也藏着老一辈人“不给晚辈添负担”的贴心。
更戳人的是情感上的“归位”。很多选择海葬的人，都和大海有过剪不断的羁绊——可能是像爷爷那样一辈子靠海为生，可能是和爱人一起看过海边的日落，可能是孩子小时候最爱的就是去海边捡贝壳。我朋友小夏的妈妈去世前，特意说要去青岛的海。小夏说，妈妈年轻的时候在青岛读大学，遇到了爸爸，后来跟着爸爸去了外地，一辈子最怀念的就是青岛的海。海葬那天，小夏带着妈妈的骨灰去了青岛，撒骨灰的时候，她突然想起妈妈以前说“等退休了，要去青岛住海边的房子”，现在妈妈终于“住”进去了。这种“回到熟悉的地方”的感觉，比守着一块冰冷的墓碑，更让她觉得妈妈还在——风是妈妈的呼吸，浪是妈妈的笑声，连海边的贝壳，都像妈妈以前捡给她的那样。
还有环保的考量。传统的土葬要用到木质棺材，有的还要用石材墓碑，这些材料的生产会消耗资源，也可能对土壤造成污染。海葬用的是可降解的骨灰盒，或者直接撒骨灰，不会留下任何难以分解的东西。我查过资料，有的地方的海葬仪式，会把骨灰和花瓣混在一起撒，花瓣沉下去，慢慢分解，连一点痕迹都没有。就像大自然的循环：我们从泥土里来，有的归于泥土，有的归于大海，都是回到了最初的地方。
可海葬并不是所有家庭的“完美答案”，它也带着一些让人犹豫的“缺口”。最常被提起的，是没有实体的“思念锚点”。我邻居张阿姨的爸爸去年海葬了，她现在最头疼的是“想爸爸的时候去哪里”。以前清明，她会去墓地给爸爸擦墓碑，摆上爸爸爱吃的桃酥，跟爸爸说“最近孙子考试考了满分”“我买了新裙子”。现在只能去海边，对着大海发呆，有时候风太大，连话都被吹走了。她跟我说：“不是不想让爸爸归于大海，只是有时候想摸一摸爸爸的‘家’，却摸不到任何东西。”这种“抓不住”的感觉，像心里缺了一块，空落落的——就像你想找一个人，却没有地址，只能站在路口，不知道往哪走。
还有传统观念的阻碍。很多长辈觉得“入土为安”是祖上传下来的规矩，海葬“把人撒在海里，连个坟头都没有”，是“不尊重”“不体面”。我 cousin 的奶奶去世前，本来想海葬，结果叔叔阿姨们都反对，说“奶奶一辈子勤勤恳恳，死后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，太可怜了”。最后还是选了土葬，奶奶的墓碑立在老家的山上，每年清明，全家都要跑几百公里回去扫墓。cousin 说，其实奶奶生前最讨厌麻烦别人，要是知道死后要让子孙每年跑这么远，肯定会不高兴。可长辈们觉得，“入土”才是“给奶奶一个交代”，海葬像“漂着的孤魂”，让人心里不安。
还有流程和认知的模糊。很多人想海葬，却不知道怎么办理——要找哪个部门？需要什么手续？仪式是怎样的？我有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