清明清晨我抱着一束小苍兰走过街角的墓园,风里裹着桂香和远处的纸灰味。排在我前面的阿姨正把一盒饼干放在墓碑前,轻声说"妈,你最爱的桃酥,还是老铺子买的";而不远处的海边栈道上,有个穿藏青衬衫的叔叔正往海里撒花瓣,嘴里念叨"爸,这次换我带你来看看新修的跨海桥"。生死这件事,从来不是突然降临的课题,而是当我们想起某个人的瞬间,忽然要面对的选择题:到底选海葬还是陆葬?
其实没有标准答案,但答案总藏在那个人生前的模样里。比如小区里的林阿婆,走前三个月还坐在阳台的藤椅上剥毛豆,跟我唠起年轻时跟着丈夫跑船的日子:"我18岁嫁给他,第一次出海就吐得昏天黑地,他把我抱到甲板上,指着远处的云说'你看,那朵云像不像你织的桂花巾?'后来我们跑遍了东南沿海,见过南海的红珊瑚、东海的夜光藻,老周走的时候说要等我,现在我要去海里找他——才不要守着块冷石头,我要当浪里的风,跟着他去看更宽的天。"林阿婆的海葬,是回到她最爱的"江湖",是和爱人的"再相遇"。像她这样的人,热爱自由超过束缚,把"天地辽阔"刻进过生命里,海葬不是"消失",是换种方式"继续活"——活在每一阵吹过海面的风里,活在每一朵撞向礁石的浪里。

还有楼下的张爷爷,临终前攥着儿子的手,指节泛白:"要埋在爸妈旁边的老槐树下。"他年轻时插队去了西北,每年清明都要坐三天火车回来,在老槐树下给爸妈烧纸,说"我不在家的日子,你们要多吃点好的";后来老槐树被砍了,他就把爸妈的骨灰迁到了家族墓园,每年春天都要在墓碑前种两棵月季,说"这是我妈年轻时最爱的花"。张爷爷的陆葬,是回到"根"里——他怕自己走了之后,找不到回家的路,怕爸妈在地下等不到他,怕孙子长大之后,没有一个地方能指着说"这是你太爷爷太奶奶"。像他这样的人,把"家族"刻进了骨血里,把"牵挂"熬成了岁月的汤,陆葬不是"束缚",是给彼此留一个"看得见的家"——留一块石头,让想念有处可放;留一抔土,让亲情有处可依。
有时候选择的理由,藏在最细碎的回忆里。小区的陈阿姨选了海葬,因为她老伴是个渔民,结婚时没有戒指,只有一枚捡来的虎斑贝,老伴说"这是大海给我们的聘礼";后来老伴走了,她把贝磨成了项链,戴了二十年,临终前说"要把贝和我一起撒进海里,让我和老陈一起,当贝里的风"。而对面楼的李奶奶选了陆葬,因为她孙子从小跟着她长大,每天放学都要往她怀里塞一颗水果糖,说"奶奶的糖最甜";她走前说"要埋在楼下的小花园旁边,这样能看着孙子上学、放学,能闻见他最爱的桂花香"。你看,海葬和陆葬的区别,从来不是"高级"或"落后",而是"有没有接住那个人的心跳"——接住他生前的热爱,接住他未说出口的牵挂,接住他最想成为的模样。
我曾问过做殡葬师的朋友,"有没有人选了之后后悔的?"她摇头,说"后悔的都是没听懂那个人的话"。有次一个小伙子哭着来找她,说"我妈走前说'不要墓地',我以为她是怕花钱,就买了块最好的墓地,结果整理遗物时发现她的日记,最后一页写着'我小时候在海边长大,总跟小伙伴说要当美人鱼,现在老了,想回去当鱼'。"还有次一个阿姨来找她,说"我爸走前说'要埋在爸妈旁边',我嫌旧墓园破,就买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