清晨的风裹着咸湿的水汽钻进办公室窗户，落在桌上的贝壳摆件上，壳上的纹路泛着淡金色的光。窗边的流程卡摊开着，边角卷着点毛边，上面有几处手写的批注——这是我们海葬服务公司办公室最常有的模样，没有华丽的装饰，每一样东西都藏着故事，连墙上挂的照片，都不是刻意拍的宣传照，而是服务里最真实的瞬间。
桌上的贝壳是去年秋天李阿姨寄来的。她老伴走的时候说要归海，仪式那天风很轻，我们陪着她把骨灰撒进黄海，李阿姨蹲在船边，把老伴生前捡的贝壳轻轻放进海里，说“你带着这个，别迷路”。后来她寄来这个贝壳，附了张便签：“这是他捡的最后一个贝壳，放在你们办公室，就像他还在帮你们守着那些要归海的人。”我们把贝壳放在最显眼的位置，每次有人来咨询，都会指着它说：“看，这是李阿姨的老伴留下的，归海不是消失，是把最爱的东西留在身边。”
流程卡不是印好的模板，每一张都有手写的温度。上周小王接待了张叔，张叔说父亲生前爱喝茉莉花茶，每天早上都要泡一杯，所以仪式上想摆一罐。小王在流程卡上写：“记得带张叔家的茉莉花茶，用玻璃罐盛着，放在仪式桌最中间。”还有陈姐，母亲走前说最爱的是绣球花，我们把流程卡上的“默认白菊”划掉，改成“绣球花，浅蓝”，旁边画了个小爱心。这些手写的批注不是形式，是我们记在心里的“小秘密”——每一个要归海的人，都有独一无二的故事，我们不想用“标准流程”把故事磨平。
墙上的照片里，有去年冬天陪赵奶奶选海域的场景。赵奶奶说老伴是渔民，一辈子在胶州湾打渔，所以要选他最熟悉的海域。那天我们坐渔船出海，风有点大，赵奶奶扶着船舷站着，指着远处的浮标说：“就是那儿，他以前总说那片海的鱼最肥。”我们用手机拍了张照片，赵奶奶的银发被风吹起来，脸上带着笑，身后是翻着碎浪的海。还有一张是今年春天的仪式，小周抱着客户的孩子，孩子手里举着纸船，船上写着“爷爷，去看鲸鱼哦”——纸船是我们提前折的，用的是客户说的“爷爷最爱的蓝格子布”做的船帆。
上个月，李阿姨又寄来一张照片，是海边的日落，晚霞把海面染成橘红色。她在微信里说：“我每天傍晚都去栈桥散步，看日落的时候，总觉得老伴在跟我打招呼。”我们把这张照片贴在办公室的“归海纪念墙”上，旁边还有其他客户寄来的——有小朋友画的海边城堡，有老人拍的清晨的浪，每一张都写着“这是我跟他的约定”。其实我们的简介里没有什么“高大上”的标语，这些照片就是最好的简介：我们不是“做海葬的公司”，是帮客户把“想念”变成“看得见的陪伴”的人。
风又吹进来，贝壳摆件轻轻晃了晃，流程卡上的红笔批注在阳光下格外明显。窗外的海面上，有艘渔船正缓缓驶远，像每一次我们陪客户完成仪式时的模样——慢一点，再慢一点，让风把思念吹得远一点，让海把故事装得满一点。我们的简介图片，从来不是摆拍的“完美场景”，是清晨的风、带刻痕的贝壳、手写的流程卡，是每一次仪式里客户眼里的光，是后来寄来的日落照片。这些，就是我们想告诉世界的话：归海不是结束，是换一种方式，让爱永远在身边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