清晨的老顶山脚下,晨练的老人把鸟笼挂在槐树上,鸟叫混着巷口饸饹面的香气飘过来。卖花的陈姨守着摊儿,最近总有人问:“姨,长治有没有海葬的地方呀?”她摇头,手指向远处黛青色的太行山:“咱这儿连海都没见过,哪来的海葬?”风裹着松针的香气掠过,陈姨的花摊前,几枝野菊在竹篮里晃了晃——这个问题,像根细针,扎进了长治人关于“离别”的柔软心事里。
长治是座被群山抱在怀里的城。太行山脉的余脉铺展到城市边缘,浊漳河绕着老城区流了千年,连风里都带着松脂和小米粥的味道。这样的内陆小城,自然没有海葬的“先天条件”:最近的海岸线在几百公里外的山东青岛或河北秦皇岛,本地既没有可供海葬的海域,也没有官方设立的海葬服务点。但“海葬”这个词能钻进长治人的耳朵,本身就是件有意思的事——它藏着年轻人对“环保殡葬”的好奇,也藏着老人们“叶落归根”的执念。
西街的张阿姨最近刚办完父亲的后事。父亲生前是跑了三十年铁路的老工人,最骄傲的事是“坐着火车到过青岛,听见过浪打礁石的声音”。张阿姨原本想带父亲的骨灰去青岛海葬,可整理遗物时,翻出了父亲写在笔记本最后一页的话:“我跑了一辈子火车,最后还是想守着长治的山。太行的风里有松针的味儿,像你妈织的毛衣;浊漳河的水凉丝丝的,像你小时候喝的小米汤。”张阿姨蹲在笔记本前哭了——原来父亲的“远方”,从来不是海边的浪,是长治巷子里的饸饹面香,是老顶山上的晨雾,是他生活了七十年的“根”。最后她选了北关公墓的树葬区,把父亲的骨灰埋在一棵油松下面,挂了块刻着“老铁路的最后一站”的木牌。每到周末,她会带碗父亲爱吃的羊汤饸饹面,坐在松树下慢慢吃:“爸,面还是西街那家的味儿,你闻闻。”

其实长治人的“殡葬课”,早就悄悄变了模样。以前村里的老人去世,要埋在村后的自留地,坟头种棵柳树,说是“柳树发新芽,子孙有福气”。现在城市化推进,越来越多的人选了公墓,但“挤在水泥盒子里”的遗憾,让不少人开始找“更像自然”的方式。北关公墓的树葬区里,松树下埋着二十多户人家的亲人,有的挂着写着“爱花的妈妈”的瓷牌,有的摆着小孙子画的蜡笔画;南边的草坪葬区更安静,骨灰混着花肥埋在草皮下,春天的时候,蒲公英会从那里钻出来,飘得满公墓都是。民政部门的王姐说:“去年选生态葬的人比前年长了三成——不是非要海葬才叫环保,守着长治的山、长治的树,才是最实在的‘回家’。”
有人问过:“长治没有海,能不能搞河葬?”答案是“不行”——浊漳河是长治的饮用水源保护区,根据《殡葬管理条例》,禁止在饮用水源地进行任何殡葬活动。但这并不妨碍长治人找到“属于自己的环保方式”:有些老人会提前跟子女说,“等我走了,把骨灰混在花肥里,种棵月季”;有些年轻人会把亲人的照片做成书签,夹在经常读的书里——“这样每天翻书,都像看见他”。就像陈姨说的:“想念不是一定要把人送到海边,是你路过他常去的饸饹面摊,会停住脚;是你看见他种的月季开了,会掏出手机拍张照;是你听见风里的鸟叫,会想起他曾经说‘这鸟叫得像你小时候哭’。”

黄昏的时候,老顶山的雾慢慢散了,陈姨收了花摊,提着竹篮往家走。路过北关公墓的路口,她抬头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