清明前整理父亲的旧物时，我翻到他二十年前在厦门海边拍的照片——风把藏青衬衫吹得鼓起来，他举着个带花纹的贝壳对镜头笑，眼角的皱纹里全是阳光。母亲抹着眼泪说，你爸临终前攥着我的手说，要是走了，别把他关在盒子里，想回到海里，回到他年轻时跑船的那片浪里。
可当我们真的和几个亲戚商量，打算凑钱租条船出海撒骨灰时，却突然慌了神：私人组织的集体出海，会不会违法？会不会给亲人的最后一程添了麻烦？
关于“集体出海水葬是否违法”的问题，答案藏在两个“底层逻辑”里：殡葬行为要合规，海上活动要安全。
先说说殡葬的合规性。根据《殡葬管理条例》，骨灰的处理必须遵守国家规定，禁止在“非指定场所”抛撒骨灰。这里的“指定场所”不是随便画的圈——比如青岛、上海、深圳这些沿海城市，每年都会由民政部门组织“官方集体海葬”，流程是先到社区或殡葬服务中心报名，民政部门会统一向海事局申请“海上活动许可”，划定专门的海葬区域（一般是远离航线、水深足够的海域），再安排有资质的船舶。这种官方组织的活动，既符合殡葬法规，也受海事部门监管，完全合法。
但如果是私人自发组织的集体出海，比如找个渔船老板，拉上十多个亲戚就出海，没提前向民政部门备案，也没向海事局申请航线，那就可能踩“红线”：一是违反《殡葬管理条例》的“非指定场所抛撒”规定，二是违反《海上交通安全法》里“未经许可开展海上活动”的条款——去年浙江舟山就有一起案例，一伙人私自租船出海撒骨灰，被海事部门查获，不仅船主被罚款，组织者也被要求写了保证书。
再说说安全和环保的风险。私人租的船，很多没有“国内船舶证书”，救生衣、灭火器这些设备不全，遇到风浪很容易出危险。我有个朋友的叔叔，去年参加私人海葬，返程时遇到小台风，船晃得厉害，有个老人没抓稳，差点掉进海里。还有环保问题——有些家属会在骨灰里混放纸钱、塑料花，甚至金属饰品，这些东西没经过处理，会沉到海底污染海洋，要是被渔政部门查到，一样要负责任。
想完成亲人“归海”的心愿，真的不用冒风险。我父亲的海葬就是走的官方渠道：提前一个月到社区报名，民政部门给了份“海葬须知”，告诉我们可以带父亲的旧墨镜（要去掉金属框架）、母亲织的毛线围巾，不能带纸钱和塑料品。海葬当天，船是海事局指定的客船，有两个救生员，还有个工作人员给我们讲解海葬区域的情况——“这片海水深30米，洋流稳定，不会把骨灰冲回岸边”。当我们把父亲的骨灰和墨镜一起倒进海里时，阳光穿过海水，像撒了一把碎金，母亲轻声说：“你看，你爸终于回家了。”
后来我才明白，合法合规的海葬，从来不是对“心意”的妥协，而是对亲人最好的“守护”——让他的最后一程，不用在风浪里担惊受怕，不用在未知里留下隐患，而是安安稳稳地，回到他最爱的那片海里。
如果你的亲人也有“归海”的心愿，不妨先问一句：“当地有官方海葬吗？”毕竟，比起“偷偷摸摸”的私人出海，带着安心和体面的海葬，才是对亲人最温柔的告别。
